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九尾怪貓 | 上頁 下頁


  沒有寫艾伯內希、史密斯或歐萊利。怪貓實在不錯,他是很量化的,用數字使所有的人一律平等,從華盛頓、林肯到三教九流都不例外。怪貓是個了不起的人性平等主義擁護者。它的爪子形狀如果長得像鐮刀,那絕不是意外。」

  「講得真好,可是重點是,8月9日之後,怪貓又出現了,」警官說,「而且長出了第四條尾巴。」

  「這個我也記得,」艾勒里點點頭,「莫妮卡·麥凱爾,8月9日,歐萊利死後第二十九天。

  紐約社交界永遠的新秀,年僅37歲,有越來越紅的趨勢。住在公園大道跟第五十三街交口,常在上流社會的咖啡廳出沒,是個名交際花,有個綽號叫『花蝴蝶麗娜』。或者用盧修斯·畢比的更精確的話來說是『蕩女莫妮卡』。」

  「一點兒也沒錯,」警官說,「也有人叫她『放蕩的麥凱爾』。麥凱爾是她老爸的姓,就是那個石油大亨。他告訴我,如果他可以選擇的話,他絕對不會生下這只野貓。可是你還是可以看得出來,他頗以她自豪。她很狂野,這一點兒也不誇張,她幾乎是抱著琴酒長大的,她在禁酒時期踏入社交界,喝醉的時候最喜歡玩的把戲,就是跑到吧台裡,自己調酒,打敗調酒師。大家都說她調的馬丁尼是全紐約最好喝的,不管她是喝得爛醉還是腦子清醒的時候調的。她是在高級公寓的頂樓裡出生的,卻死在地鐵裡,從一出生就開始往下坡走,一直到最後。

  「莫妮卡沒結過婚。她曾經說過,在她所認識的沒有血親關係的異性中,唯一她能與之長時間相處的,是一匹叫做萊博維茲的馬,而她沒有跟它結婚的唯一原因是,她可能沒辦法教它遵守室內清潔的習慣。她訂過12次婚,總是在最後一秒鐘告吹。她的父親大吼大叫,她媽平常就神經緊張,這時則變得歇斯底里,可是他們對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他們對莫妮卡最後這一次的訂婚抱有很高的期望,看起來好像她真要嫁給這個匈牙利伯爵了——可是怪貓攪亂了這一切。」

  「在地鐵裡?」艾勒里說。

  「是的,她是怎麼跑到那裡去的?嗯,是這樣的。莫妮卡·麥凱爾是紐約地鐵系統有史以來最忠實的主顧,只要有機會,她一定會搭乘地鐵。她告訴艾爾莎·馬克斯韋爾說,那是女孩子唯一可以感受到人氣的地方;把在執行任務的隨身保鏢拉去搭地鐵,她尤其高興。」

  「可笑的是,」警官說,「最後竟然是地鐵害了她。那天晚上莫妮卡和吹牛大王——她的伯爵男友——及一群他們的朋友出去找樂子。最後他們跑去格林威治村裡的一個酒吧,到了差不多清晨四點一刻的時候,莫妮卡調酒調煩了,大家就決定解散。他們一個個開始坐上計程車,只有莫妮卡沒有,她頑固地跟他們辯論,說如果他們認為美國人的生活方式真那麼好,那就應該坐地鐵回家。其他人都只是說說笑笑跟她鬧著玩,可是伯爵因伏特加和可卡因竟然使上他的匈牙利脾氣,說什麼如果要他去跟那些下層的人混,他不如就待在匈牙利,不出來算了;如果要他屈尊降貴,到地底下那種鬼地方去,他會被詛咒,還說,如果她實在想坐地鐵,就自己去坐好了。結果她真跑去搭地鐵了。」

  「她真去了,」警官說,舔了一下嘴唇,「清晨6點過後沒多久她被人發現時躺在謝瑞丹廣場那一個地鐵站月臺最末端的一張椅子上,是一個地鐵工人發現她的。他叫了警察,警察看了一眼,臉就變綠了。她的脖子上系了一條橘紅色的繩子。」

  警官起身走進廚房,回到客廳時手上多了一杯檸檬汁。

  他們無聲地喝著檸檬汁,之後警官把那壺飲料放回冰箱。

  他回來的時候,艾勒里皺著眉頭說:「時間夠不夠讓……」

  「不夠,」探長說,「她死亡的時間已過了兩個小時,也就是說謀殺發生的時間差不多是在清晨4點左右,或者稍晚,剛好是她從酒吧走到謝瑞丹廣場地鐵站的時間。她可能在那兒等了好幾分鐘——你知道清晨那個時間地鐵班次的間隔。

  斯傑博伯爵一直到至少5點半左右,都和其他人一起待在四十八街和麥迪遜大道上一家通宵營業的漢堡店,然後才回家去。謀殺案發生後的每一分鐘,伯爵的行蹤都有交代。不管怎樣,說這有啥意思呢?在結下這門親事的時候麥凱爾先生就立下契約,說要給他滾燙燙的100萬——對不起,『結』這個字有點用詞不當。我的意思是說,他要真敢朝她那價值不菲的喉嚨下手,他還不如先掐死自己算了,他窮得連一個匈牙利脆餅都買不起。」

  「在莫尼卡·麥凱爾這個案子中,」警官邊說邊搖頭,「她的行蹤我們只能掌握到謝瑞丹廣場地鐵站的入口為止。有一個夜班計程車司機在酒吧到地鐵站的半路上看到她,便把車開到路旁停下準備讓她搭載。她獨自走著,笑著對這個司機說:『你看錯人了,老兄,我是一個窮酸的女工,我身上只有一角錢回家了。』說著,她就打開她的金絲皮包給他看,裡面除了一枝口紅、一個粉盒、一角錢之外,什麼也沒有。據司機說,她說完就大步沿街走去,手臂上的鐲子在街燈下閃閃發光,舉手投足活像個電影明星。事實上,她穿著一件金絲料子做的衣服,款式像印度紗麗,外面罩著一件白貂毛做的外套。

  「另外,一部停在地鐵站附近的計程車司機看到她穿過廣場,下了階梯後就不見蹤影。那時候,她仍是一個人。

  「票亭那時候已經沒有人值班,她應該是直接把一角錢投進旋轉門後,再走進月臺,一直走到最後一張椅子的地方。幾分鐘後,她就死了。

  「她的珠寶、皮包、毛皮外套都沒被動過。

  「到目前為止,我們找不到任何證據表明有任何人曾和她一起在月臺上。第二個計程車司機看到她走下樓梯後,就載客人走了,而且,他顯然是當時唯一碰巧在附近的人。怪貓有可能早就在月臺上等候了,也有可能在街上就開始跟蹤莫妮卡了,可是都躲在一旁,所以沒被兩個計程車司機看到;或者,怪貓是搭一輛自上城開來的地鐵,在這站下車,然後發現她在那兒——這沒有任何證據。看不出他們有毆鬥的跡象,也沒有人聽到她尖叫。這就是莫妮卡·麥凱爾的下場——

  生於紐約,死於紐約,從華宅頂樓到地鐵,一路走下坡。」

  過了好長一段時間,艾勒里才說:「像那樣的女人,一定有上千個謠言、傳聞纏身。我聽說過許多醜聞……」

  「我現在是,」他父親歎了口氣說,「莫妮卡之謎的世界首席權威。我可以告訴你,比方說,她左胸部正下方那道灼傷並不是因為跌落在滾燙的爐子上造成的。1946年2月她失蹤,她父親把我們和中央情報局耍得團團轉要我們去找她的時候,我知道那時候她在哪裡,跟誰在一起——儘管報紙都說她弟弟吉米是清白的。事實上,吉米那時候剛從軍隊退役下來,一下子還沒有辦法適應一般老百姓的生活。我知道莫妮卡是怎麼弄到飛毛腿戴門【注】的簽名照的,那張照片現在還掛在她臥室的牆上,不過並不是因為你想的那個原因。我知道哈利·歐克斯爵士遇害的那一年她為什麼要離開那索郡以及是誰叫她這麼做的。我甚至知道J.潘內爾·托馬斯永遠也不會發現的事——就是在1938至1941年間,她是領有黨證的共產黨員,我還知道她什麼時候退黨又當了4個月的基督教進步党黨員的,然後跟一個名叫拉·達延那·傑克森的好萊塢印度宗教家學瑜伽功。

  【注飛毛腿戴門:美國禁酒時期的黑幫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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