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紅桃4 | 上頁 下頁 | |
二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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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三個人便疲憊地走出屋子,傾著側廳走到盡頭,推開一扇門,來到了一間大廚房裡。這裡光線非常昏暗,只亮著一盞小燈。一壺咖啡正在一具老式爐灶上沸騰著。 特伊癱坐在操作臺前的一張椅子上,把頭搭在胳膊上。布徹四處亂轉,找到了餐具間,從裡面拿出一瓶落滿灰塵的、產自法國科涅克的白蘭地。 「喝點兒吧,特伊。」 「謝謝,請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喝吧。」 特伊疲倦地服從了。「棒小夥」拿著酒瓶和另一隻杯子走出去,不一會兒空著手回來了。有好一陣子他們一聲不吭地坐著,艾勒里關上了煮咖啡的火,屋子裡異乎尋常地安靜。 朱尼厄斯大夫走進門來。 「她怎麼樣?」布徹聲音嘶啞地問。 「不用擔心,她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不過正在慢慢緩過來。」 他端著咖啡跑出去。艾勒里走到餐具間,因為無事可幹便四處亂瞧。他見到的第一樣東西便是地上放著的一箱白蘭地,隨即想起了朱尼厄斯大夫的紅鼻頭,不由聳聳肩膀。 又過了很長時間,朱尼厄斯大夫叫道,「好啦,先生們。」 於是他們都回到了剛才的大屋子裡。 邦妮正坐在爐火前邊喝著咖啡,臉上已經有了血色。儘管眼圈仍是鉛灰色的,她的眼神卻清醒了。 她伸給布徹一隻手,小心說道,「對不起,我情緒太激動了,布徹。」 「別說假話了,」布徹接過話茬,「喝咖啡吧。」 沒有轉過頭,她又叫道,「特伊,特伊,真不知說什麼……特伊,我很抱歉。」 「對我嗎?」特伊笑了笑,朱尼厄斯大夫一下豎起耳朵。「我也很難過,為你,為爸爸,為你母親,為這該詛咒的整個世界。」他突然收住了笑,將全身都撲在壁爐前邦妮腳邊的草墊上,把頭埋在兩隻手裡。 邦妮低頭看著他,她的下嘴唇哆嗦起來,木然地放下咖啡杯。 「噢,別——」布徹一籌莫展地說。 朱尼厄斯醫生在一旁悄聲說,「別管他們。現在除了等待他們從震驚和歇斯底里中慢慢恢復正常外,咱們什麼忙也幫不上。痛哭一場也許對她來說是件好事,你看這個小夥子正在勇敢地跟自己的內心做鬥爭呢。」 邦妮捂著臉低聲抽泣著,特伊在火旁一動不動地躺著。「棒小夥」連聲詛咒著在屋裡走來走去,他那搖晃不定的影子被火光映在了牆上。 「我還得問一句,」艾勒里說,「朱尼厄斯醫生,見鬼,托蘭德.斯圖爾特在哪兒呢?」 「我知道你覺得有點兒奇怪,」醫生的手顫抖著,在艾勒里看來這是托蘭德·斯圖爾特對酒精的堅決抵制給他這位嗜酒的大夫所帶來的負面影響。「他就在樓上待著呢。」 「什麼?!」 朱尼厄斯帶有歉意地笑笑,「噢,他這會兒相當清醒。」 「他肯定聽到我們飛機來這兒的聲音了,這人難道就沒有一點兒好奇心嗎?」 「斯圖爾特先生是個……古怪的人,他這麼多年來一向對外界心存敵意,不願見到任何人,他患有疑心病。其他方面也很怪。我想你該注意到這裡沒有暖氣吧? 他的觀點是——熱氣會使人的肺部發幹。他幾乎對每件事情都有自己的觀點。」 「真有意思,」艾勒里聽了說,「但是你說的這些跟他的外孫女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到這裡來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就不能出於禮貌下樓來迎接她嗎?」 「奎恩先生,」朱尼厄斯大夫露出假牙笑了,「如果你對托蘭德·斯圖爾特先生瞭解得和我一樣多,你對他的任何古怪之處就都不會覺得意外了。」那笑容隨即發展成了充滿抱怨的咆哮,「當他今天下午晚些時候從他那該死的、一成不變的獵兔子的地方回來後,我告訴他你打來了電話,說他女兒布裡斯肯定是在婚禮當天被人綁架了等等,他就把自己關在他的房間裡,還威脅我說如果打攪他就要解雇我。 他聲明受不了刺激。」 「是嗎?」 醫生不滿地說,「他是我所知道的到了這個年紀的人裡面最結實的一個。見他的疑心病的鬼!我在這兒得偷偷摸摸地喝酒和咖啡,抽煙也要到外面林子裡去,只有在他出去打獵時才能給自己做點兒肉吃。他是個狡猾、吝嗇的老瘋子,他就是這樣的人。我為什麼要把自己埋沒在這兒連我也搞不清楚!」 醫生似乎被自己這通發洩嚇壞了,臉色發白不再說下去了。 「不管怎麼說,你不認為這次該有點兒例外嗎?畢竟一個人的女兒不是每天都會被謀殺的。」 「你是說上樓到他臥室去,在他特別強調不准這樣做以後?」 「一點兒不錯。」 朱尼厄斯大夫舉起雙手說,「別算上我,奎恩先生,我可不幹。我不想在自己的餘生裡落得個體無完膚的下場。」 「噢?他用暴力威脅過你嗎?」 「你可以去試試看,假如你願意冒著挨上一堆大號鉛彈的危險的話。他總是愛在床邊放上一支獵槍。」 艾勒里斷然說道,「真是可笑之至!」 大夫不耐煩地朝著橡木樓梯做了個「請」的手勢,便歪著脖子穿過側廳到廚房——他私藏白蘭地的地方——去了。 艾勒里走到樓梯跟前,沖上面喊道:「斯圖爾特先生!」 特伊聞聲抬起頭來。「外公,」邦妮也有氣無力地開口說,「我都把他給忘了。 噢,布徹,我們得把這消息告訴他!」 「斯圖爾特先生?」艾勒里又喊了一聲,有些生氣了。接著他自語道。「算了,我還是上去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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