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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這個房子裡住著一戶五口之家,」他們的司機笑著說,「父親、母親和他們的三個成年孩子。兩個兒子對打獵特別狂熱,他們有專門的槍彈室。一天夜裡,他們在槍彈室裡發現了他們父親的屍體。他被槍殺了。看上去不是自殺,從現場情況判斷不是外面進來的謀殺犯。那天夜裡僕人不在,家裡只有母親和三個成年的孩子。應該是內部反叛,你說呢?」

  埃勒裡騷動起來了。

  「逗逗他!」妮奇小聲說。

  「馬克,你剛才盡顧說這事了,」奎因警官有些不放心地說,「馬克,我已經濕透了。你迷路了嗎?」

  哈格德又一次大笑起來,咒駡著將客貨兩用車從另一輛小轎車旁開過去。埃勒裡也在發抖:

  「最主要的是,沒有人懷疑父親是被謀殺的。即使警察也不懷疑。」

  「快別說了,馬克,盡在瞎扯,你知道嗎?」

  警官以帶些喜悅的口氣說。

  「接著說,」埃勒裡說,「談談謀殺是怎麼被掩蓋過去的?」

  「這事兒最簡單了。兩個兒子中,一個是個醫生,另一個是殯儀員。做醫生的兒子開出一張假的死亡證明,做殯儀員的兒子對遺體作了埋葬前的處理。就這樣。」哈格德的笑聲和雨水聲及雷聲混在一起,「這樣謀殺便沒有暴露,而且永遠也不會暴露,除非有人能夠破解此案的三條線索。」

  「哦,有線索呢!」埃勒裡說。

  「你們扯得太遠了,馬克,」警官厲聲說,「你敢肯定,你不是拉著我們原地轉圈嗎?」他從一個窗戶處悄悄地看一下,但他們也許正在過鬼門關呢。

  「什麼線索,馬克?」

  「埃勒裡!」妮奇呻吟道。

  「打死父親的子彈是出自一把三十八毫米口徑的左輪手槍。槍彈室共有兩把這樣的槍。所以這兩把手槍便是線索——」

  「可以做彈道檢查,」警官咕噥道。

  「哦,不,謀殺發生後,那兩把槍都被擦過了。」馬克·哈格德笑著說,「還有子彈剛好從身體穿過並且打碎了壁爐上的磚。」

  「第三條線索呢?」

  「還有一樣東西,是兒子們從父親的手裡發現的。」

  「哦?是什麼?」

  「一副骰子。是一副非常有名的骨頭骰子,真該死。」哈格德說著又笑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埃勒裡又問:「你說這一切是什麼時候發生的,馬克?」

  「我還沒說呢。是在十年前。」

  「十——!」警官似乎想要說什麼。

  「你想看看那兩把手槍和那副骰子嗎?」

  「你有嗎?」

  「哦,有,」馬克說,「在家裡的一個木頭箱子裡呢。」

  「現在扯得太遠了!」警官咆哮道,「馬克,要麼停止這個愚蠢的遊戲,要麼就掉頭把我們送回火車站!」

  馬克·哈格德又笑了。閃電劃過,他們看到他那雙遲鈍的眼睛和緊緊地握著方向盤的手。

  埃勒裡聽見了妮奇的牙齒在打顫。

  「哈格德先——先生,」她哆嗦著說,「你和你兄弟靠——靠幹什麼維生?」

  「特雷西是醫生,」哈格德大聲說,「我是殯儀員。」

  客貨兩用車突然停了下來,車門打開,雨水像瀑布一樣澆了下來。馬克·哈格德跳進了黑暗中,他們聽到他在外面歡叫:「出來吧,出來吧。我們到了!」他就像一個魔鬼在自鳴得意地發號施令。

  這便是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夜晚的開始。一切都無法辨認,他們只是在走過門廊時聽見腳底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突然一聲響,讓妮奇嚇了一跳,她本能地抓緊了埃勒裡的胳膊。他能夠感到她內心的反感。馬克·哈格德在用右拳猛砸一個看不見的門。

  「混帳東西,馬爾維娜,快開門!你鎖門幹什麼?」

  門開了,一位身穿白色休閒服的女人站在門口,左手舉著一個黑色燭臺,裡麵點著一根蠟。

  妮奇見此情景不由得笑出聲,說什麼像一位左撇子自由女神。女人蠟燭後面的臉色比她的長袍還要白,只有眼睛還尚具活力,呈現出一副凝視的神態。

  「我很高興你們回來,馬克,」她以一種完美的口氣說,沒有顯出任何生氣的樣子,「燈滅了,光線總是跟著我。我走到哪裡都燙得沒有辦法待,太燙了,馬克,把我都燙傷了。為什麼會熄燈呢?」

  「你說什麼東西太燙?」警官小聲問道。

  哈格德試著開了一下牆上的一個開關:「沒電——!」

  「它很燙,馬克,」他妹妹說。

  「馬爾維娜,這些是來看我們的客人。給我那支蠟燭!我去取幾個手電筒。」馬克·哈格德的右手舉著那個蠟燭架走了,屋子裡變得一片黑暗,那位身穿白色長袍的女人也和他們在一起。

  「馬爾維娜,你還記得我吧,孩子?」警官也許是想拿出他以前都不太適應的甜言蜜語來哄她,「你父親的朋友?理查德·奎因?」

  「不。」這就是她所說的全部,語氣非常生硬、單調。聽了她的話,誰都沒有吭一聲。他們依然在黑暗中發抖,遲鈍地等待著馬克·哈格德返回來。房間裡冷得要命,還有一股就像迷幻藥一樣的潮味襲來。

  馬克再次情緒激動地返回來,非常生氣:

  「沒有燈,沒有生火,也沒準備飯。特雷西出去給人瞧病去了,僕人不知哪兒去了——馬爾維娜!貝西和康納都哪裡去了?」

  「他們走了。他們想要殺我。我拿著一把菜刀追他們,他們就跑了。特雷西也走了。他是醫生,還是我弟弟呢,熱光燙了我,他竟然不管……」他們聽到一陣嚇人的抽泣聲,知道是馬爾維娜在哭。

  馬克將一隻手電塞到埃勒裡手裡,將另一隻手電猛地砸到地板上、家具上和他哭泣的妹妹身上:「別哭了,不然我就要狠狠地收拾你——」她又抽筋了,在地板上縮成一團,不停地哭喊著,像一個鬼魂在蠕動,「要是特雷西沒有——不!

  還是讓我來收拾她。你們回屋裡去吧——你們的房間在樓上。去廚房裡找找,可能還有一些麵包和沙丁魚罐頭——」

  「什麼也吃不下,」奎因警官抱怨道,「衣服全濕了……怎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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