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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不過,夫人和我還是要以某種方式對你們的好客予以報答。如果你同意的話,我想親手在你的房子後面栽種幾棵橡樹。我打算把我個人的兩樣東西埋在其中一棵樹下面。」華盛頓眨了眨眼接著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感覺到自己想做點什麼。過來,克拉克農場主和克拉克夫人,你們願不願意?」

  「什麼——都是些什麼東西?」華盛頓收藏家詹姆斯·伊齊基爾·帕奇噎著說,臉色顯得很蒼白。

  瑪薩·克拉克回答說:「華盛頓身子一側佩帶的短劍,插在其白皮刀鞘裡,還有總統在一個秘密口袋裡裝著的一枚銀幣。」

  「銀幣?」稀有錢幣商巴倫尼斯·切克低聲說,「是哪種錢幣,克拉克小姐?」

  「日記裡稱它是『半角』,中間多一個字母s,」瑪薩·克拉克回答說,皺了皺眉頭,「我猜那是他們那個時代對半角的寫法。書中充滿了奇怪的拼寫。」

  「一枚美國半角幣?」巴倫尼斯以一種非常古怪的樣子問道。

  「日記裡就是這麼說的,巴倫尼斯。」

  「那是在一七九一年嗎?」

  「是的。」

  巴倫尼斯哼著鼻子站了起來:「我想你的故事也有點太浪漫了吧,小女士。美國造幣廠一七九二年之前沒有開始鑄造過半角幣!」

  「別的幣也沒有鑄造過,我相信,」埃勒裡說,「怎麼回事,克拉克小姐?」

  「那是一枚實驗幣,」克拉克小姐冷冷地說,「日記沒有明說這枚銀幣是由造幣廠還是別的某個私人機構鑄造的——大概華盛頓自己沒有告訴西米恩——但總統確實對西米恩說過他衣服口袋裡的那枚半角幣是用他自己的銀子打造的,造好後又作為紀念品贈送給了他。」

  「有這麼一枚半角幣,背後還有連美國錢幣學會都不知道的故事,」巴倫尼斯抱怨地說,「但這確實可能是美國造幣廠鑄造的最早錢幣之一。

  我猜想,在一七九一年,半角幣發行的前一年,一些樣品錢幣也許已經被鑄造出來了——」

  「可能有些怪,」克拉克小姐說,「就這麼回事。日記就是這麼說的。我猜想華盛頓總統對他所領導的新國家即將發行的錢幣一定特別感興趣。」

  「克拉克小姐,我——我想要那枚半角幣。

  我是說——我願意從你手裡把它買下來,」巴倫尼斯說。

  「而我,」帕奇先生小心翼翼地說,「願意,呃……買下華盛頓的短劍。」

  「日記,」肖教授呻吟道,「我要買下那本《西米恩·克拉克的日記》,克拉克小姐!」

  「我將很樂意賣給你,肖教授——我已經說過,日記是我在閣樓裡面發現的,我把它鎖在我家客廳的一個五斗櫥裡了。但另外那兩件東西……」瑪薩·克拉克停了一下。埃勒裡看起來很高興,他想他知道將會發生什麼事,「我會把短劍賣給你,帕奇先生,給你那枚半角幣,巴倫尼斯·切克,假如」——這時克拉克小姐將她清澈的眼睛轉向埃勒裡——「假如你,奎因先生,願意幫忙找到它們的話。」

  這是賓西法尼亞一個嚴寒的早晨,二月在這裡還是冬天,農場周圍顯得很荒涼,整個農舍看上去就像一個革命小屋,頭上還壓著抵押。「那邊有一個蘋果園,」妮奇在他們從埃勒裡的車裡出來時說,「但那片橡樹林在哪兒呢?我一棵也沒看到!」然後她甜蜜地補充道,「你看到了嗎,埃勒裡?」

  埃勒裡閉著嘴沒有吭聲。他走到前門在門環上叩了幾下,裡面沒有反應,他的嘴唇閉得更緊了。

  「我們在周圍轉轉吧,」他簡練地說。妮奇步履輕盈地走在前面。

  房子後面有一個穀倉,穀倉旁邊是他們要找的地方,至少是埃勒裡要找的。地上有十二個被挖開的醜陋的洞,每個洞旁邊要麼躺著一棵新砍倒的橡樹,要麼躺著一個新近被連根拔起的老樹樁。其中一個樹樁上坐著一位老頭,身穿滿身泥巴的藍色牛仔服,好鬥地拿著一個玉米棒子芯煙斗在抽煙。

  「托比爾斯·克拉克吧?」埃勒裡問。

  「正是。」

  「我是埃勒裡·奎因。這是波特小姐。你女兒昨天到紐約找了我——」

  「我都知道了。」

  「可以問你瑪薩在哪兒嗎?」

  「火車站。去接其他幾個老鄉去了。」托比爾斯·克拉克唾了一口又看著旁邊——那些樹洞,「我不知道你們都來幹什麼。橡樹下面什麼也沒有。前幾天把它們都給挖出來了,活著的樹和多年前砍倒後留下的殘樁。你瞧那些洞。我雇了人和我一起往下挖,都快挖到中國了。華盛頓小樹林,總是這麼叫。現在你看。一堆柴火——沒准也是給別人的了。」他的語氣中帶著苦澀,「我們將失去這個農場,先生,除非……」托比爾斯·克拉克停了下來,「啊,或許我們不會,」他說,「現在還有瑪薩發現的書。」

  「肖教授,那位稀有書籍收藏家,如果對書滿意的話,要給你女兒出價二千美元呢,克拉克先生,」妮奇說。

  「她昨晚從紐約回來時就這麼說,」托比爾斯·克拉克說,「二千——可我們需要六千呢。」

  他笑了笑,又唾了一口。

  「好了,」妮奇傷心地對埃勒裡說,「就這樣吧。」她希望埃勒裡立刻鑽進汽車開回紐約去——立馬。

  但埃勒裡好像一點都沒有覺察到她有這樣的想法。

  「克拉克先生,大概還有一些樹後來死掉了,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連樹樁和樹根也都不見了。瑪薩(又是瑪薩!)說日記裡沒有提到華盛頓在這裡種樹的確切數字。」

  「你看那些洞。共十二個,不是嗎?呈三角形——他把樹種成三角形。你看在樹與樹之間的距離不夠再種一棵樹。不,先生,先生,一直就只有那十二棵,都在那兒呢。是我照看著全部這十二棵樹。」

  「三角形裡面多餘的那棵樹是幹什麼的?你沒有連根拔起那一棵,克拉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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