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埃勒裡·奎恩 > 弗蘭奇寓所粉末之謎 | 上頁 下頁
二九


  艾勒里指指臥室裡的兩把椅子,說道:「請坐。」兩個女人坐下了。多麗絲·基頓有一雙無神的大眼睛,她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艾勒里,一邊偷偷地拉了拉椅子,向管家身邊靠了靠。

  「安德希爾小姐,」艾勒里問道,手中拿著他的夾鼻眼鏡,「您曾來過這兒嗎?」

  「來過。」管家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跟艾勒里比試比試,看看誰能瞪過誰。她那雙冷冰冰的藍眼睛裡跳動著更加冷酷的火焰。

  「噢,是嗎?」艾勒里禮貌地停了停,但他的目光卻沒有絲毫的動搖。「我是否能問問,是在什麼時候?來這兒幹什麼?」

  管家無畏地承迎著艾勒里的冷漠。「要算起來的話,來的次數可就多了,我只能這麼說。但如果沒有弗蘭奇夫人的吩咐,我從不擅自來這兒。每次來都是為了送衣物。」

  「都是為了送衣物才來的?」艾勒里似乎有些不解。

  她生硬地點點頭。「當然是。每隔很長一段時間我才來一趟,但只要弗蘭奇夫人打算在這過夜,她總讓我把第二天換的衣物拿來。這就是為什麼——」

  「等等,安德希爾小姐。」艾勒里想了想,眼中閃著欣喜。「這是她的習慣?」

  「據我所知,是的。」

  「什麼時候」——艾勒里往前傾了傾身——「弗蘭奇夫人最後一次讓你送衣物過來,是在什麼時候?」

  管家想了會兒。「應該是兩個月前吧。」她終於開了口。

  「有那麼久了嗎?」

  「我已經說過了,是兩個月前。」

  艾勒里歎了口氣,挺直了腰板。「那麼,這兩個壁櫥中,有一個應該是弗蘭奇夫人的吧?」他指了指牆上的兩個設計新穎的壁櫥門。

  「是的——那邊的那個。」她迅速地答道,一邊說一邊指了指離盥洗室最近的那扇暗門。「但並不僅僅只放弗蘭奇夫人的衣物——兩個女孩有時也把東西擱在那兒。」

  艾勒里一挑眉,突然喊道:「是嘛,安德希爾小姐!」他輕撫著下巴。「那麼,我估計,瑪麗安小姐和伯尼斯小姐有時也住在弗蘭奇先生的這套寓所吧?」

  管家直視著他的雙眼,答道:「是的。但不是很頻繁。只有當弗蘭奇夫人不在這兒住時,她們才會帶個女友來這兒住一晚上——也可以說,是鬧個通宵吧。」

  「明白了。她們最近曾帶——『女友』,我想您是這麼說的吧?——來住過嗎?」

  「據我所知,沒有。至少有五六個月沒見她們帶人來過了。」

  「好極了!」艾勒里開始輕快地往空中拋著他的夾鼻眼鏡。「安德希爾小姐,希望您能具體說明一下,您最後一次見到卡莫迪小姐,是在什麼時間?什麼場合?」

  兩個女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女傭咬著嘴唇,心虛地看向了別處。但管家仍昂然不動地坐在那兒。「我就知道你要問這些,」她平靜地說道。「但不管你是誰,如果你認為我那兩個可憐的孩子和這事有關,那你可就想錯了。她們和這事一點關係也沒有,我的話絕對沒錯。我不知道伯尼斯現在在哪兒,但她肯定出事了……」

  「安德希爾小姐,」艾勒里彬彬有禮地說道,「這一切確實非常有意思,但我們的時間很緊,您是否能先回答我的問題?」

  「好吧,既然你一定想知道,那我就說吧。」她似乎下定了決心。她將十指交叉著放在腿上,冷漠地看著艾勒里,開始了她的敘述。「我最後一次見到她是在昨天。——我最好還是從她們起床時講起吧;這樣講起來容易些。——昨天早上,弗蘭奇夫人和伯尼斯都是10點左右起的床,然後美髮師就來為她們做頭髮。收拾好後,她們吃了些東西。那時瑪麗安已經吃過午飯了。我親自服侍的她們……」

  「對不起,安德希爾小姐,」艾勒里插嘴問道,「您聽到她們在飯桌上談什麼了吧?」

  「不關我的事我從來不聽。」管家尖刻地反擊道,「我只聽到她們在談為伯尼斯做一件新長裙,而且,弗蘭奇夫人看上去好像有些走神。她甚至把袖口都浸到咖啡裡去了——可憐的人!不過她向來就有些怪——可能是對將要發生的事有所預感吧,你說呢?——願主保佑她受難的靈魂得到安息……午飯後,她倆一直在琴房呆到下午兩點,也就是在那兒聊天吧。我還是不知道她們都談了些什麼!不過,兩人像是想單獨呆會兒似的。不管怎樣,她們出來時,我聽見弗蘭奇夫人讓伯尼斯上樓換衣服——她們打算去中央公園兜風。伯尼斯上樓去了,這時弗蘭奇夫人還在樓下。她對我說,讓我告訴司機愛德華·揚,叫他把車開出來。然後她自己也上樓換衣服去了。但大約五分鐘後,我就看到伯尼斯從樓上走了下來。她穿戴得整整齊齊的,像是要去逛街。她看到我時就對我說,讓我告訴她母親——她說這話時,真的把聲音壓得很低——她改變了主意,不想去公園兜風了,她要出去買點東西。說完她就走了,簡直就是跑著出了門!」

  艾勒里似乎頗為重視管家的話。「表敘明確,只是稍稍有些囉嗦,安德希爾小姐。您認為卡莫迪小姐昨天一整天的精神狀態如何?」

  「很糟,」管家答道。「不過,伯尼斯一直就是個喜怒無常、極其敏感的孩子。哦,我想起來了,昨天她似乎比往常更神經質些。她從家裡溜出去時,臉色蒼白,顯得煩躁不安……」

  威弗突然一動身,像是要說什麼。艾勒里向他投去警告的一瞥,示意管家接著說。

  「不一會兒,弗蘭奇夫人也下來了,她是一身兜風的打扮。她問伯尼斯哪兒去了,我就把伯尼斯離開時的情形說了說,還把伯尼斯的話也轉告了她。我當時以為她馬上就要暈倒了——可憐的人——她的臉一下子變得那麼蒼白,就像突然生了病似的。她看上去像是變了個人。過了會兒,她像是緩了過來。她說:『沒事了,霍坦絲。讓揚把車開回車庫去。我不出去了……』接著她就回樓上去了。喔,對了!她上樓前確實告訴過我,說如果伯尼斯回來了,馬上就告訴她……先生,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伯尼斯,幾乎也是最後一次見到弗蘭奇夫人。因為那可憐的人整個下午都呆在自己屋裡,只是在晚飯時下了趟樓,和瑪麗安一起用了晚餐,吃完飯,她就又上去了。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擔心伯尼斯。有那麼兩次,她都已經向電話走去了,但似乎又改變了主意。不管怎樣,晚上11點15分左右,她穿戴整齊下樓了——是的,先生,我知道你肯定要問的:棕色的小圓帽和飾有狐毛的外套——她說要出去。然後她就走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可憐的弗蘭奇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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