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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艾勒里隨意地揮揮手臂。

  「我從來沒有那麼樂觀地想要抓住威廉·普南柯先生。你知道,他戴深色眼鏡,有著黑鬍子。現在,任何略懂犯罪偵查學的人都可以告訴你,一般人以表面的細節來指認臉孔。黑鬍子引人注意,深色眼鏡加深印象。事實上,這位哈茨利先生,烏尼克就說他的觀察能力很差,可是他還是能從昏暗的街燈下看出攻擊他的人有黑鬍子並戴深色眼鏡。但這些都只是基本的,並不特別機靈。我們可以合理地假設普南柯希望這些特殊的面部特徵被牢記。我相信他有偽裝,而那鬍鬚可能是假的,並且他也可能平日不戴深色眼鏡。」

  大家都點頭。

  「這是這個罪犯三個心理特徵中第一而且是最簡單的一項。」艾勒里微笑並突然轉向奎恩警官,「爸爸,你是個資深的鼻煙吸食者。你每天要吸幾次?」

  警官奎恩眨眨眼睛:「喔,大概每半個小時一次,有時候就像你抽煙那麼頻繁。」

  「正是。現在,本尼森先生告訴我,在普南柯先生住在他家裡的兩個星期內,他們兩人每天並肩工作,可是他只看過普南柯吸過一次鼻煙。由這裡我們得到一個最具啟發性和建議性和事實。」

  由眾人臉上的空洞表情可以看出來,在這一點上,他們不但沒有看到啟發性的光芒,反而留在全然的黑暗之中。只有奎恩警官例外,他點了點頭,在他的椅子中轉動身體,並開始冷靜地研究每一張在他眼前的臉孔。

  艾勒里點了一根香煙:「很好,」他說著,驅散了一些煙,「這樣我們就有了第二個心理上的因素。第三點則是普南柯在一個相當公開的場所攻擊佛德烈·威敏先生,明顯意圖要偷竊一枚值錢的郵票。在這樣的狀況之下,任何竊賊最在意的就是速度。威敏先生只不過被嚇呆了——他隨時可能清醒過來大聲喊叫,或許會有客戶走進來,亞伯特·威敏先生可能出其不意地回來——」

  「等一下,兒子,」奎恩警官說道,「我知道一共有兩枚叫什麼名字的郵票。我想看看還在這裡的那一枚。」

  艾勒里點點頭:「是不是可以請你們哪一位去拿。」

  佛德烈·威敏站起來走到保險箱去,按了號碼鎖打開門,在裡面弄了一會兒,才帶著裝著第二枚黑便士的皮盒子回來。奎恩警官好奇地檢視那枚厚厚的小紙片,一張價值三萬元的舊紙片,他像艾勒里一樣感到肅然起敬。

  當他聽到艾勒里對維利警官說:「警官,我可不可以借用你的左輪槍?」他差點把郵票弄掉下去。

  維利的大手在臀部的口袋中摸索,然後拿出一柄長管的警用左輪槍。艾勒里拿著它仔細地掂著重量。然後他用手指握住槍托的部位,走向房間中央那個被弄壞的櫃子。

  「請看,各位先生——詳細說明我的第三個論點——普南柯用了一根鐵棒來開這個櫃子,而為了要撬開盒子,他發現必須把鐵棒插進蓋子和前面的盒面四次,所以有四個明顯的記號留在蓋子下方。

  「現在,你們可以看到,這個櫃子是用薄玻璃做成的,而且它上了鎖,黑便士放在裡面蓋好的皮盒子中。據我推測,普南柯大概就站在這裡,手裡拿著鐵棒。你們各位想想看,一個要爭取時間的賊,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會怎麼做?」

  眾人目瞪口呆。奎恩警官的嘴閉得緊緊的,一抹微笑蕩漾在維利警官寬闊的臉龐上。

  「這很清楚,」艾勒里說道,「看著我。我是普南柯。我手上的左輪槍是那根鐵撬板。我站在櫃子前面……」他的雙眼在夾鼻眼鏡後面發亮了,然後他把左輪槍高高舉過他的頭。接著,他把槍管朝著櫃子上的薄玻璃砸下去。亞伯特·威敏發出一聲尖叫,佛德烈·威敏半站起來,怒目而視。艾勒里的手在距離玻璃半英寸的地方停下來了。

  「不要砸壞玻璃,你這個笨蛋!」戴綠眼鏡的郵票商大叫,「你這樣只會……」

  他往前跳,站在櫃子前面,顫抖的手張開仿佛要保護櫃子和裡面的東西。艾勒里微笑著並用槍口輕輕戳一下那個人發抖的腹部。「我很高興你制止了我,威敏先生。把你的手舉起來,快點!」

  「怎麼——怎麼,你是什麼意思?」亞伯特·威敏大口喘氣,很快地把手臂舉起來。

  「我的意思是,」艾勒里溫和地說道,「你就是威廉·普南柯,你的弟弟佛德烈則是你的共犯!」

  威敏兄弟顫抖著坐在他們的椅子中,維利警官站在他們面前,帶著討厭的笑容。亞伯特·威敏嚇得魂飛魄散,抖得像強風中的白楊葉子一樣。

  「這非常簡單,可以說是一套基本的演繹方法,」艾勒里說明,「先說第三點,為什麼那個賊不用最合理的方法,也就是用鐵棒把玻璃砸碎,而要浪費寶貴的時間,用鐵撬板弄了四次才打開蓋子呢?顯然是要保護櫃子中其他郵票不受到可能的傷害,就像亞伯特·威敏先生剛才以肢體語言所說明的,那麼誰會這麼有心要保護其他郵票呢——希區曼、彼得斯、本尼森或甚至是神秘的普南柯本人?當然不是。只有威敏兄弟才會,擁有郵票的人。」

  老烏尼克開始發笑,他用手推了推奎恩警官:「看到沒有,我不是說他很聰明的嗎?要是我——我,我就從來沒有想到過那個。」

  「而且為什麼普南柯不偷櫃子裡的其他郵票呢?一個竊賊應該會這麼做的。普南柯卻沒有。如果威敏先生本身就是賊的話,偷其他的郵票就變得沒有意義了。」

  「吸鼻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奎恩先生?」彼得斯問道。

  「是的。從普南柯受雇於本尼森先生的兩周內只吸食過一次,我們就可以輕易地得到結論。因為吸食鼻煙是很自由很頻繁的,普南柯並不是一個嗜鼻煙者,所以那一天他吸的不是鼻煙,還有什麼東西是以類似的方式吸食的?呃——粉末形式的藥物——海洛因!嗜海洛因者有什麼特徵?神經質的外表,瘦消,幾乎是骨瘦如柴,還有最重要的,空洞的雙眼,瞳孔會受到藥物的影響而收縮。這是為什麼普南柯要戴深色眼鏡的另一個解釋。它具有雙重作用——可輕易辨認的偽裝,並可隱藏他的雙眼,不致暴露他的不良嗜好!但當我看到亞伯特·威敏先生,」艾勒里走向那畏縮的人並取下他的綠色眼鏡,露出來的是兩個像針尖一樣的瞳孔——「戴著這副眼鏡,這是由心理學上證明了他普南柯的身分。」

  「沒錯,但偷竊那些書呢?」哈茨利說道。

  「那是一個很漂亮、相當完整的計劃的一部分,」艾勒里說道,「既然亞伯特·威敏是喬裝的賊,佛德烈·威敏臉上又帶著傷,那麼他一定是個共犯。所以既然威敏兄弟是賊,整個關於書的事就是個障眼法。攻擊佛德烈,策略性地由書店逃跑,幾件偷取《變動中的歐洲》的小搶案——用一系列精心策劃的事件來證明確實是外來的賊搶了郵票,以取信於警方和保險公司。這些人真是狂熱的收藏家。」

  漢弗利不安地扭動他那肥胖的身軀:「一切都非常好,奎恩先生,但到底他們自己偷的郵票在哪裡?他們藏在哪裡?」

  「就這一點我認真地想了很久,漢弗利。因為雖然我的三項演繹法在心理學上可認定他們有罪,但在威敏兄弟處找到了被偷的郵票才是直接證據。」奎恩警官正在機械式地把第二枚郵票翻來翻去,「我問我自己,」艾勒里繼續說道,「再一次思考這個問題:哪裡是最可能藏匿郵票的地方?然後我想起來這兩枚郵票是一模一樣的,甚至女皇簽的縮寫都在同一個地方。所以我對自己說:如果我是威敏先生,我應該會把郵票藏在最明顯的地方。那麼什麼是最明顯的地方?」

  艾勒里歎口氣並把左輪槍還給維利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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