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從前有個老女人 | 上頁 下頁
六〇


  「是這樣的,自從羅伯特被柯爾特手槍殺死之後——我們之所以知道裡面裝有真子彈是因為它打死了他,就是瑟羅瞄準他的那支柯爾特——

  爸爸,把它作為重要的證物你視它為兇器。今天賀拉提奧·波茲在院子裡的無花果樹上發現了另一支柯爾特點二五手槍,幾分鐘之前那把柯爾特手槍對著我開火,然而在我身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滑彈傷,在我的鋼制背心上沒有擦痕,沒有彈藥味;找遍房間也沒看到子彈或是彈痕或是子彈彈跳的痕跡。這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今晚向我開火的那把柯爾特手槍裡裝的是一顆空包彈,而我們曾準備了一支裝著空包彈的柯爾特點二五要給瑟羅和羅伯特決鬥時用!

  「結論是:今晚射我的槍就是第一支柯爾特手槍,也就是決鬥前整晚放在瑟羅高腳衣櫥上的那支槍,那天清早我急急忙忙拿來遞給他,你們應該還記得,他立刻把它放進他粗花呢布夾克的右邊口袋裡……放了一會兒之後他才又掏出來!

  就是這樣,瑟羅當著我們的面偷樑換柱;一旦確定他的確換過槍這個最基本的事實之後,你們就會明白他換槍的手法是多麼地簡單易行。事實上,他有兩支槍,他根本不必去換子彈,這是瑟羅計謀中最可怕最聰明的部分。這使得他有辦法製造一個不會令人起疑的不在場證明。他一定早就偷聽到我們計劃要調換當時我們僅知道的那把柯爾特點二五裡面的子彈。而他知道他還有另一支柯爾特。因此他索性讓我們按計劃把致命的子彈從第一把柯爾特手槍裡拿掉,這樣一來不就給了他一個有力的證明,同時他還可以繼續進行謀殺羅伯特的計劃?還有,在這種清況下,他似乎也變成被背後主謀所操縱的傀儡,不是嗎?

  「瑟羅緊緊抓住他的機會。席拉,他故意讓你把他『引開』,查爾斯,他很高興你稍後進入書房,加入他與席拉之中,而當我下樓來加人你們陣容的時候,他肯定在一旁竊喜。然後他怎麼做?如果你們還記得的話,是瑟羅提議去邦果俱樂部的,是瑟羅設計了這一切,讓我們一整晚待在外頭,一直到決鬥時才回來——因而就沒有人會說在我換了空包彈之後,他還有任何機會回到房裡調換槍裡面的子彈。我們哪裡曉得前一整晚,在邦果俱樂部的一整夜,趕回決鬥場上的一大清早,瑟羅右邊口袋裡早已藏著裝好要命子彈的柯爾特點二五自動手槍呢?

  「現在說說到底他有多狡猾。我們回來以後,他以我是他助手的這種『單純』藉口派我到樓上去拿那支裝著空包彈的柯爾特手槍!這樣一來,以後就不會有人說瑟羅·波茲有時間單獨拿槍了……

  「我拿了槍,玩著把戲,在眾目睽睽下把它交給瑟羅,他接過手後立刻放進外套口袋裡。

  「愚蠢的決鬥一開始,瑟羅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柯爾特點二五手槍。我們哪裡知道它並不是裝好空包彈的那一支?我們又怎麼會知道他掏出來的竟是和我遞給他那一支同型的槍,一支在形狀大小和外觀上都完全相同的手槍,而之前遞給他的那一支還在他口袋裡?並且始終都留在口袋裡。」

  老警官叫起來:「誰會想到去搜這個混蛋的身?當時我們甚至連還有一支柯爾特點二五手槍都不知道呢!」

  「沒錯,我們是不知道,而且瑟羅知道我們不知道,他一點兒風險也沒有。後來,他簡簡單單處理掉第一支柯爾特——藏在無花果樹上的那個白頭翁鳥巢裡,裡面仍裝著空包彈。」

  「接下來,理所當然地,」老警官低聲,「他又針對麥克林——做了第二次挑戰——作為一種偽裝和掩護。一直到那個時候為止,我們認為他是沒有責任能力的瘋子而排除了他殺人的可能性。當我們正在等待清晨的決鬥時,他用最簡單的方式謀殺了麥克林,真是太聰明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殺雙胞胎?」維利警佐問。

  席拉說:「因為他恨他們,」說完哭了起來。

  「別哭,親愛的,」查爾斯說,手臂環抱著她,「要不然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彈來彈去還是老調——怨恨,瘋狂……」席拉吸泣著。

  「完全不是這樣,」艾勒里一本正經地說,她猛地一抬頭,眾人全嚇了一跳,「瑟羅的謀殺計劃不是隨隨便便的,相信我,這是一項冷酷、殘忍、理性、無情的犯罪陰謀。」

  「這你又怎麼解釋呢?」帕克斯頓問。

  「沒錯,殺了雙胞胎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老警官附和著問。

  「他能得到什麼好處?」艾勒里點點頭,「十分重要的問題,爸爸。我們再深入一點研究。不過首先我們先來陳述一個有趣的事實:這個案子不是一人謀殺案;這是一個雙殺案。好,羅伯特和麥克林死掉之後,誰獲利最大?」

  他們全都默不作聲。

  「瑟羅,只有瑟羅一人,」艾勒里自己回答自己,「讓我告訴你們我這麼說的理由。」

  「如果羅伯特和麥克林沒有被謀殺,事情會如何?老女人一死,就會進行選舉來決定下任波茲鞋業公司委員會董事長。選舉會裡一共有七人七票,從她的遺囑裡,這早已是人盡皆知,而我們也都知道對這個家族而言,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如果羅伯特和麥克林活著的話,他們其中一人一定會被提名來全權負責這個龐大的鞋業公司。老女人死後的那一天,果然舉行正式的選舉,你自己還說相當痛苦,席拉。」

  席拉十分疑惑地點點頭:「現在假設雙胞胎沒有被謀殺?席拉,在你母親死的當時,雙胞胎依然活著?他們倆其中一人已經被提名,而且他肯定會得到以下幾票的支持:他自己的,他雙胞胎兄弟的,席拉的,還有安德希爾先生的。勞拉和賀拉提奧兩個人不想也沒有能力來掌管業務,而瑟羅一定是與之競爭的候選人。現在想一想,誰會投瑟羅的票?」

  「好了,在真正的那次選舉裡——誰投瑟羅的票了?勞拉、賀拉提奧和瑟羅自己。換句話說,如果雙胞胎還活著的話,他們其中一人一定會以四比三的票數打敗瑟羅。」

  「說得沒錯。」查爾斯輕輕地說。

  「一票之差。」維利大聲說。

  「瑟羅會輸掉……」老警官暗忖。

  「是的,瑟羅會以四比三的比數輸掉,」埃勒裡輕聲說,「我們知道以瑟羅的敏感,這怎麼能不令他難堪呢!如此受挫,在他看來這必然是『天大的恥辱』,他成年後的大半輩子不得已被壓在兩個比他還年輕有為的弟弟之下,只有等他母親死後接管整個家族事業!沒錯,落選對他而言簡直是他這一生最大的侮辱。不光是這些,他還知道只要他母親一死,席拉和雙胞胎和他們的父親打算要改回他們真正的姓氏,布倫特,這意味著波茲鞋業最後可能會連名號都丟掉,至少也會被瑟羅一向視為外人的那些人接手過去——他們並非真正的波茲家的人。

  「過去只要是波茲家的名聲一被提及,瑟羅是如何地根據他自己憑空想像的侮辱和嘲弄來展開報復行動,就很容易相信極端自我中心的性格驅使他在他母親倒計時死亡的時刻(英尼斯醫生說的)策動了一個計劃,以便接管企業,並且避免眼睜睜地看到波茲的名號被可悲的後代換掉的這種家庭劇變。而他唯一能實現計劃的方法是什麼呢?唯一的方法是什麼呢?就是除掉雙胞胎兄弟這兩個眼中釘,這兩個不僅手握兩張重要的選票,而且還是老女人死後繼承事業理所當然的人選。

  「就是因為如此——瑟羅殺了羅伯特和麥克林,而在選舉中,他不但沒有以三比四的票數輸掉,反而以三票對二票當選。哦,不,」奎恩先生搖著頭說,「當他根據計劃一步一步實現的時候,他頭腦完全正常清楚,或者我應該說這是一個瘋狂的犯罪行為……除了瑟羅如此執著於波茲的名號而外,他的殺人計劃和付諸實行都是相當認真而正經的。」

  「是的,」席拉慢慢地說,「我真是笨到家了,根本沒想到這些。勞拉,賀拉提奧——他們在乎些什麼呢?他們只求不被干擾就好了。可是瑟羅——他這輩子都懊惱地跟在母親背後亦步亦趨。」

  「你覺得如何,爸爸,」艾勒里問,「關於我所說的麻雀身份?」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老警官扼要地說,「可是還有一個小地方你沒說到。」

  「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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