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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你們好,」她慢悠悠地說,向四周看了看。今天她沒有戴帽子,她的紅頭髮在屋外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光澤,「各位朋友,我是埃拉。可以進來嗎?」她平靜地走進來,關上門,站在那兒到處張望。

  過了一會兒,伯克抱怨說:「他就這樣把我們扔在這兒了嗎?」他血紅的眼睛看著桌子下面的地板。

  「閉嘴,伯克,」芬奇怒斥他。弗呂赫參議員一直捋著鬍子的手停了一下,又重新開始。

  安德麗亞坐在那天晚上露西·威爾遜坐的扶手椅上。她非常安靜,好像要睡著了。比爾不停地搖著頭,他這些日子已經曬黑的臉上又有些紅了。

  前面的大門開了,他們又驚叫起來。不過進來的只有艾勒里一個人,手裡拿著一個大手提箱。他關上門,轉過身來。

  「埃拉·阿米蒂,」他叫道,「嗨,埃拉。你是從哪兒來的?」他好像覺得很奇怪。

  「一隻小鳥今天對我說,」埃拉輕輕地說,「告訴我這兒會有事情發生。所以我就來了。我想你是不願意讓我知道的。」

  「你怎麼來的?」

  「走路來的,對我的身材有好處。別擔心,親愛的。我沒什麼企圖,我只是出來到河畔欣賞月亮。哦,應該是太陽?沒關係,無所謂。這兒發生什麼事了?」

  「別出聲,也許你一會兒就知道了。」艾勒里走到桌子前面,把手提箱放在桌上,「比爾。我要你到城裡去辦點兒事。」

  比爾一臉錯愕:「什麼……」

  艾勒里來到他身邊,匆匆地和他耳語了幾句。比爾點點頭,好像有些氣憤地把門撞開,消失在外面。艾勒里有些擔心地關上門。

  他一句話也沒說,走回桌旁,打開手提箱把裡面的東西拿出來。裡面的東西都是逼真的舞臺道具——和德瓊警長在兇殺案現場調查時取走的東西一樣。就在他默不作聲地拿著東西的時候,外面傳來了汽車的聲音。窗戶上的窗簾都拉上了,所以他們看不到外面的情況。不過他們知道那一定是比爾帶著他神秘的任務開車去特倫頓了。他們相互不安地看著。比爾的車好像發動不起來,他的引擎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聲音大得當艾勒里要開始講話的時候,他們不得不側著耳朵傾聽。這時外面已經一片昏暗了,幸虧屋裡的這盞檯燈照亮整個屋子。

  「好啦,」艾勒里說著,把最後一件東西放好位置。然後回到桌子前面,讓檯燈能夠照著他,「舞臺已經搭好了。你們看到了金鮑爾的衣服現在已經又掛在牆上的衣架上面了;拆開的包裝盒,裡面裝著作為比爾生日禮物的那套文具,也已經放在壁爐架上了;還有乾淨的空盤子放在桌上的檯燈旁。唯一缺的只有死者的屍體了。但是,我肯定,你們自己能想像出來。」

  他輕輕地用手往自己的肩膀的後面一指,他們的眼睛都順著他指的方向盯在桌子後面的地上。儘管現在那裡只是一片黃褐色的地毯,他們還是很容易辨別出屍體原來所在的位置。

  「現在,讓我來幫你們回顧一下,」艾勒里繼續說,他的眼睛在檯燈的照射下閃爍著,「那天兇殺案發生之前的事情,也就是6月1日。我簡要地敘述一下會幫助你們更好地理解後來發生的事。我編了一個可能不完全準確的時間表,不過對於我們的目的來講已經是完全足夠的了。」

  弗呂赫參議員舔舔乾燥的嘴唇,打斷了他的話:「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我認為都是很荒謬的……」

  「參議員先生,」艾勒里說,「如果您能保持安靜,我將不勝感激。其他人也是一樣。你們待會兒有足夠的時間發表你們個人的觀點。」

  「安靜點,西蒙。」賈斯伯·博登發話了。

  「謝謝您,博登先生。」艾勒里豎起了姆指向他致謝。

  「我們來看,這是6月1日星期六的下午。外面下著雨——很大的雨。雨水沖刷著窗戶,屋裡沒有一個人。雖然檯燈沒有開,但屋裡還算明亮。壁爐架上還沒有包裝盒,門也是關著的。」

  有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艾勒里繼續說:「現在是5點鐘。約瑟夫·肯特·金鮑爾還在紐約,他的辦公室裡。他是開著那輛老帕卡德車從費城回來的。可能中途沒有在這裡停留,否則,他會換上他的林肯車開到紐約。停在側門外的車道上帕卡德車說明這輛車是他最後使用的車子。」

  「現在。他分別發出了兩封電報,一封給比爾·安傑爾,另外一封是給安德麗亞的,上面都說要在晚上9點鐘在這裡見他有重要事情,而且還指明了來這裡的路。下午,他還給比爾的辦公室裡打過電話,叮囑他一定要準時到達約會地點。」

  「他在5點鐘幹了些什麼?他離開辦公室,來到附近他停帕卡德車的地方,然後開車通過荷蘭隧道到特倫頓去。在車裡,有屬￿威爾遜的樣品箱和昨天給比爾買的生日禮物。他7點鐘到達小屋,把車停在側門外。這時仍在下雨。不一會兒,雨停了。這時,雨水已經把前面的腳印和輪胎印都沖刷得一乾二淨,只留下原來的地面。」

  弗呂赫參議員小聲咕哦了幾句,好像在說「真是無聊的故事」。看到老博登瞪著他,趕緊閉上了嘴。

  「請把煙熄滅,參議員,」埃拉·阿米蒂突然說,「你要知道,這裡不是國會。繼續吧,艾勒里。我已經被這個故事吸引住了。」

  「金鮑爾在這間屋子裡,」艾勒里冷靜地說,好像從來沒被打斷過,「他徘徊了一陣子,把禮物放在壁爐架上,在窗口停住了,望著天空。他一直看到天晴了。這時天色尚早,他心裡很不平靜,需要有什麼東西能排解他心中對即將懺悔的折磨。於是,他從側門出去,跋涉到通向船屋的那條小路,在泥濘的地上留下了足跡。他駕船在特拉華河上疾馳,來放鬆自己緊張的神經。這時的時間是7點15分。」

  那些坐著的人們都緊張地抓著椅子的扶手,身體前傾,而那些站著的人則緊緊抓住椅背。

  「到現在為止,我所描述的還都是些可能發生的事情,」艾勒里繼續說,「因為當事人已經死了,被埋葬在地下。現在,我們所描述的事情都是活著的人所經歷的。安德麗亞,我需要你的協助。時間到了8點鐘,你剛剛來到小屋前,把你向伯克先生借的卡迪拉克跑車停在面向卡姆登的主車道上。你能自己扮演一下你自己嗎?」

  安德麗亞站起來,沒說一句話,走到門口。她因為有點害怕而面色蒼白。

  「我要……出去嗎?」

  「不,不用。好比說,你現在剛剛打開門。現在門是開著的。」

  「檯燈,」她小聲說,「是關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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