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玻璃村莊 | 上頁 下頁 | |
二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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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不全然是個陌生人,約翰尼,你姓辛恩。不管怎樣,」法官說道,「他們都會接納你。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知道幾十種剝牛皮的方法? 這是其中的一種。」他打開書桌最頂端的抽屜,拿出兩張釘在一起的法律用紙。那是印刷好的格式,空白的地方用打字機填上了。 「你這個騙子,」約翰尼說道,「你什麼都準備好了,那是什麼?」 「就防衛憲法民主和正當程序而言,」辛恩法官說道,「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大無賴。約翰尼,這是一張所有權狀,是關於我家西邊我的一片財產,一幢房子和十畝地。這房子通常是出租的,但上一個承租人兩年前搬走了之後就空到現在。 這個,」法官從抽屜裡又拿出一張紙,「是銷售合約。根據它的條款,我,路易斯·辛恩,售予你,約翰尼·雅各·辛恩,這權狀所涵蓋的房子和十畝地,總價為——你要出多少?」 「在現階段,」約翰尼笑著說,「我的銀行賬戶餘額為四百零五元三角八分。」 「總價為一萬元想像貨幣,然後要請你簽署一張文件,答應等事情結束後要把這產業以相同的條件『賣』回給我。我不知道我總共違反了多少條法律,」法官說道,「而且我很驚訝地發現我現在根本沒時間去煩惱。重點是,等安迪·韋斯特到達後,他可以見證我的及你的簽名,明早第一件事就是帶這張權狀到鎮公所去,讓鎮公所職員本尼·哈克記錄,對此你要付給他四塊錢,如此就成為辛恩隅產業的擁有人,並冠上所有相關的責任,等到要組織陪審團時,我將會指派你參與。對新英格蘭人來說,沒有比登記一張土地所有權狀更令人印象深刻了。其他細枝末節例如居住時間長短,有無投票記錄等等,我們就乾脆不理會了。」 約翰尼困惑地望著法官。 「怎麼回事?」法官問道。 「我努力地想從這兒擠出一絲真實的感覺,」 約翰尼說道,「我沒辦法,我真的沒辦法,這全是胡扯……你不覺得你太小題大做了嗎,法官?」 「你認為這是小問題?」 「微不足道。一個人,或許他根本就是有罪的!你讓整個鄉鎮鬧翻天,混淆了一大群幹練的警察以及政府官員,把你們州長拖下水……」 辛恩法官離開他的椅子開始在他的《六法全書》前走來走去,他的眉毛皺在一起仿佛碰到了挑戰。 「一個人,」他緩緩說道,「沒錯。照那樣說來是有些可笑。但那是因為你把約瑟夫·科瓦柴克想成只是個存於真空中的人。什麼是一個人? 呃,約翰尼,一個人不只是約瑟夫·科瓦柴克。 他是你,他是我,他是胡伯特·赫默斯——他是每一個人。事情的開頭總是有一個人。有一個叫做約翰·彼得·申格的人,一個德國移民,一九三七年在紐約時因為在他的週刊中發表一些評論文章而被控以妨害治安的罪。這是一個人。另一個人,名叫安德魯·漢彌頓,辯護申格有刊登事實的權利。漢彌頓成功地使申格無罪開釋,樹立了美國的新聞自由。」 「總是要有人保持警戒,約翰尼。我們很幸運,或許,比我們所應得的幸運還要多一點,我們一直都有人在幫我們留意。」 「就拿創制憲法時的辯論來說,」辛恩法官說道,「要求保障正當的法律程序不僅僅是理論之爭而已。權利法案的採用,特別是第五修正案及§第六修正案,在其背後藏有真正的恐懼,在殖民地歷史中確實發生過的真正恐懼。舉例來說,一六九二年在馬薩諸塞州的巫術審判。」 「在那些審判中,」法官說道,「法官都是門外漢,檢察總長是個商人。沒有任何一個受過法律訓練的人參與過法庭或是審判程序。巫術法庭,用了一個響亮的名字,奧爾及特米納的特別法庭,允許起訴人提示所謂的『光怪陸離的證據』,並且讓一群各式各樣的『巫婆』站上證人席做不利於被告的證詞。群眾中任何人嚷著要出來作證都可以,不論他的證詞是否有關聯或是在法律上是否恰當。結果有二十個人因為聽說、迷信及歇斯底里被判有罪,大部分的都被絞死了—— 其中一個已經八十多歲了,事實上是被擠死的。 同樣在華盛頓,因為缺少了正當程序的防衛,人們的名譽被摧毀而謀生的能力也癱瘓了。」 「而我們不能把此怪罪於國會,」法官說道,「過錯是在我們身上,不是他們。在一個擁有粗淺常識的環境中,國會的煽動家連一天也無法運作。是群眾的歇斯底里使其愈來愈茁壯。」 「這就證明了,約翰尼,」辛恩法官說道,「人民不總是可信賴的。人類即使是在民主之中,也太容易退化成為暴民。正因如此,辛恩隅對抗約瑟夫·科瓦柴克的訴訟隱含了足以摧毀全美國的暴風雪,約翰尼。誰能保護人民抵禦他們最壞的敵人——他們自己,除非這裡的每個人能抓住每一個可能的個案且拒絕放棄?」 「知道啦,知道啦。」約翰尼說道。 辛恩法官停止踱步。他俯身向桌翻弄分類電話簿,斜眼看了看約翰尼。 「對不起,」約翰尼說道,「太多話讓我消化不良。」 法官點點頭:「不怪你,」他很快地說著,「我們回到正題。現在我告訴你,約翰尼,我要你加入陪審團的真正原因。」 約翰尼瞪大眼睛。 法官咬著唇,審慎地研究他。 「怎麼樣?」約翰尼說道。 「不,」法官說道,「我要你來告訴我。讓我們過馬路去拜訪約瑟夫·科瓦柴克。」 艾迪·潘曼在教堂前值下午班。他看起來已不再不快樂了。他邊走邊吹口哨,步子轉彎時還帶著陸軍的架式,那一股興奮的莊嚴使他的馬臉有了生氣,也有些許孩子氣。 他嚴肅地越過法官和約翰尼。在後方遊蕩的杜克萊·司格特是另一個故事。杜克萊·司格特不是一般忙於遊戲的男孩。他像個大人,為了要逃避成人的巨大壓力而退回孩童期。他長滿粉刺的臉是瘦削的,但卻有可怕的愁悶,他瘦削的肩膀處於緊張的狀態,他的興奮中有一股隱藏的渴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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