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玻璃村莊 | 上頁 下頁
一一


  眾人扭動著,而法官談論著自由世界和共產主義間的巨大衝突,而以此對抗為名義的爭鬥是如何影響到美國的自由。何以某些權威人士借此機會,在對抗共產主義的奮鬥中,攻擊和懲罰那些與他們意見不相同的人,以至於今日若有人持反對意見,不論他有多忠貞,在法律之下他已沒有平等的正義。何以今天在某些案子中,其父親或姐妹的想法有時也會對其不利。何以今天有些人只是因為有關聯,甚至是遙遠過去的關聯,就被判處重罪。何以今日自首的叛國者在宣誓下會受到禮遇。何以今日的控告已取代了證據,而被告卻不能夠交互訊問原告,常常他們連原告是誰都不得而知——或甚至,這種狀況有愈來愈多的趨勢,到底告訴的本質為何。

  「你問我,」辛恩法官說道,他的雙臂稍稍抽動,「這一切跟你有什麼關係,我告訴你,各位芳鄰,這跟你大有關係!誰要當窮人?但如果讓人在貧窮自由人與富裕奴隸之間做選擇那誰會猶豫?喪失你的土地難道會比喪失替自己著想的權利好嗎?那些拿起步槍抵抗農場圍籬外英軍的農人,是為了要保護他們的貧窮,還是為了他們獨立思考行動而戰?

  「攻擊自由人的行動總是始終攻擊保護他們自由的法律。那麼專制暴君是如何攻擊那些法律的?首先是這麼說:『我們要暫時把這些法律擱置一旁——這是非常時期。』而這非常時期就在你眼前晃來晃去,這時你的權利就一項一項被剝奪了;很快你就沒有權利了,你也沒有正義了,你喪失了你的精力和人性,你變成一個東西,只適合去思考和從事你被告知的事。在納粹德國就是這麼發生的。你要讓它發生在這裡嗎?」

  辛恩法官擦著他的臉,然後他喊道:「沒有正義就沒有自由,而不是對所有人都同樣平等的正義就不是真的正義。對與我們持反對意見或持相同意見的人都一樣;對窮人對富人都一樣;對有外國姓氏和本國姓氏的人都相同;對天主教徒如同對新教徒,而對猶太人如同對天主教徒;對黑人如同對白人。這些不僅僅是字眼,各位芳鄰,不是讓你們掛在牆上的美麗標語。這是介於你和喪失你的自由之間惟一的盔甲。未經正當的法律程序而剝奪了一個人的自由,或他的財產,或他的生命,則我們全體的自由、財產和生命都有危險。把這些告訴你們的國會議員和參議員。

  讓你們的聲音被聽到……趁現在還有時間!」

  等到星條旗歌被唱起時,彼得·巴瑞趕在前頭去開他的店,孩子們呼嘯著跟在他後面去買手槍和泡泡糖,大人則散成一團一團地談論天氣、穀物和價格,約翰尼扶著老人的手臂陪他繞過辛恩寓所然後走到後面的樹林裡去。

  「我認為那是篇很好的演說,法官,」約翰尼說道,「就演說來說。」

  辛恩法官停下來看著他:「我說了什麼,約翰尼,你不相信?」

  「呢,我相信我全部相信,」約翰尼聳聳肩,「但我還能怎麼樣?抽一根煙?」

  法官不耐煩地搖搖頭:「當一個人與沒有語言共鳴能力的人或一個聾子說話時,結果一定是可怕的沉默。我們走吧!」

  他們在法官的樹林裡走了很久,終於法官停下來坐在一株倒下的樹上。他擦擦臉,用力打著蚊蚋,然後他開口:「我不知道我今天是怎麼回事。」

  「那是楊基良心,」約翰尼笑道,「對流露正直的感情而反感。」

  「我不是說那個,」法官停下來,好像在搜尋適當的字眼,「整天我都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覺。」

  「感覺?」

  「嗯,就像是在一個完全死寂靜止、高濕度的日子中醒來,空氣仿佛有一噸重,使人無法呼吸。」

  「最近看過醫生嗎?」約翰尼輕輕問道。

  「上個星期,」老人不悅地說道,「他說我會活到一百歲。」

  約翰尼沉默了。然後他說道:「這是跟辛恩隅有關的,毫無疑問。你不再那麼屬￿這裡了,你自己說的。那並不使我訝異,這地方相當可怕。」

  「你相信預感嗎,約翰尼?」辛恩法官突然問道。

  約翰尼說道:「當然相信。」

  法官晃動了一下。

  他從木頭上站起來找出他的手帕:「我答應瑪茜達·司格特要帶你去看看易爾。老天,真是熱!」

  第二天,芬妮·亞當斯嬸嬸就被謀殺了。

  §第二章

  他被按在薄牆上,眼睛盯著黑暗中的洞,一邊與背街的惡昊對抗著,一邊說著不不不,他只是個來白俄克拉荷馬的男孩,應該在月光照耀的小河邊,在垂柳下,在老爺車裡親吻著他的女伴,但他們一直用香煙燙著他的乳頭和其他部位,要他說出他從飛機上丟了什麼東西到村子裡,牆上的洞愈來愈大,直到洞成了整個房間而他在裡面扭動抽搐,像一條釣線上的鱒魚一直努力要逃離火堆火堆火堆……

  約翰尼睜開眼睛。

  他一身大汗而房間裡是黑的。

  「是誰?」他問道。

  「我,」是法官的聲音,老人的手在他身上戳著洞,「對一個睡不安穩的人來說,你無疑是很難蘇醒的。起床,約翰尼!」

  「現在幾點了?」

  「快五點了。到湖邊有三英里路,早一點才有大魚。」

  他們在晨曦中走上辛恩路,帶著他們的釣具和野營用具,法官堅持要在外頭耗一整天,或者視天氣狀況能待多久就多久。

  「等一個人像我這麼老的時候,」法官解釋,「有半天總比沒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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