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玻璃村莊 | 上頁 下頁


  §第一章

  「你竟然帶《謀殺》來,」高等法院法官路易斯·辛思邊說邊把他的客人留在門廊上的小說拿起來,「謀殺在新英格蘭並不像你們來自紐約這種地方的人所想的那麼簡單。沒有一個道地新英格蘭人的反應會同這個罪犯一樣。」

  「這個作者嘛,提供給你參考,」約翰尼說道,「是在距此二十八英里的地方誕生的。」

  辛恩法官哼了一聲:「喔,你說的是喀巴利!」仿佛三十二年來,他佔據審判席位,從來沒有任何人長過他現在坐著的厚繭,「不管怎麼說,他不會這樣。我瞭解他。」

  ——他十一歲大的時候才搬走的。

  「那使他成為一個權威囉,我猜想!你別想毀了我的論點。」法官倚身過來,慎重地把那本書丟到他客人的膝上,「我確信喀巴利的人都跟這傢伙一樣,對真正的新英格蘭一無所知。還有你,也是一樣。」

  約翰尼微笑著坐進法官的一張搖椅裡。七月上旬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一如法官所保證的),正撫慰著眼圈四周的皺紋,米麗·潘曼準備的早餐——主要是由前一天畢柏湖的漁獲所組成——也對他的胃發揮了神奇的功效。他把腳抬起來放在門廊的欄杆上,抖落了少許粉塵到扭曲的地板上。

  「喀巴利,」辛恩法官冷笑著,「沒錯,喀巴利是在辛恩隅東北二十八英里的地方,若要那些討厭的烏鴉來飛的話。但與清教徒的精神卻相隔十萬八千里。你認為一個郡政府所在地會有什麼?那是一個都市。你不能從喀巴利那兒瞭解道地楊基人的想法。」

  當約翰尼在喀巴利等待法官理清案件的那一周裡,他聽到人們提到辛恩隅時總是在竊笑,像是個雜耍的笑話——喀巴利一直強調它的文化優勢,法官這麼說。

  星期三晚上他們開車回去時約翰尼找到原因了。他們取道一條破舊的柏油路出喀巴利,向西南走。這條路先經過幾英里的煙草農地,路況隨著小丘陵的出現及農莊的稀少而愈來愈糟。接著他們來到一個遍地是焦黃樹叢的鄉下。開著法官車子的男孩羅素·貝利,反復地對著窗外吐痰……不是很老練,約翰尼這麼想,但辛恩法官似乎不去留意。或許法官已經習慣了。當法院開庭時他住喀巴利,在郡大鐘旁邊貝茜·布魯克的寄宿公寓中,離郡法院只有幾百米。不過偶爾在週末時他也會要羅素·貝利載他回辛恩隅,在那兒米麗·潘曼會打開古老的辛恩大宅,清理床鋪打掃家具上的灰塵,並為他烹煮餐點,好像對街的潘曼農場與她毫無關聯似的。

  或許——約翰尼想起來了——米麗·潘曼到法官家要跨越的道路被稱為辛恩路與此有一點關係。更別提辛恩免費學校,她的麥伊和艾迪都是從那裡畢業的,而她的黛博拉秋天也將要入學——了不起的姓氏,辛恩,在辛恩隅。

  離開喀巴利二十英里之後,隨著丘陵地的綿亙,矮樹叢變成了次生的林地,再過幾英里路更退化成沼澤濕地。然後在二十五英里的地標處他們繞過了畢柏湖,突然間他們登上了被稱為聖山的山頂,看到辛恩隅就在下方一英里處的蜿蜒山谷中,好像老人脖子上成串的疙瘩。在暮色中一切都顯得貧乏——不整齊的土地,曾經是一條豐沛河流的幹河床,一堆曾經雪白的建築物。他們在村中心辛恩家未修剪的草坪下車,羅素·貝利把車開回喀巴利的利思·伍勵車廠停一星期。約翰尼感到他的心荒謬地往下沉。這和喀巴利不一樣,沒錯,而喀巴利已經夠糟了。這是全世界最不可能讓人找到問題答案的地方。

  約翰尼對自己微笑,所有的希望都幻滅了。

  這想法懶懶地刺激著他。

  「可是你提到了謀殺,」約翰尼說道,「我相信你已經準備了一份令人心驚的本地殺人統計囉?」

  「好吧,你逮到我了,」老人承認,「在一九三七年我們有一個普通的案子——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和教堂的執事共謀殺嬰——在北隅那邊的教堂,你的祖父就是在那裡受洗、結婚和下葬的。

  然後是在南北戰爭期間有一件令人遺憾的案件,是一個主張廢除奴隸人士和一名民主黨員間爭執的結果。我們只有一件謀殺案是在大約十五年前……我相信你不會說在兩百五十多年裡有三件謀殺案可以算是一個統計,不。對此,順便一提,天主應被讚美,也希望神繼續呵護。」辛恩法官瞪著他的村子,那裡已經完全沒有陽光了,「我說到哪裡了?」

  「謀殺在窮鄉僻壤的複雜性。」約翰尼回答。

  「正是。你必須瞭解清教徒精神深入我們就像是胃有毛病時的脹氣一樣。你們紐約,甚至喀巴利,都不適合我們,也別想控制我們。我們專注於我們的實質,如果你把你的鼻子對準風向,你就能嗅到我們的氣味。」

  「不是我,」約翰尼說道,「我早就粉身碎骨,不見了。」

  「誰說你了?」法官問道,「你的疾病之于辛恩隅,就像亞洲霍亂一樣和我們沒多大關係。不要讓你的名字愚弄你,孩子。你是個不學無術的異教徒,我現在說的是個歷史性的事實。我來跟你說說有關於清教徒的物質,那與你也有些血統關聯。清教徒特質,總而言之就只有一件事——隱私權。」

  「謀殺。」他的紐約親戚提醒他。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