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借鏡殺人 | 上頁 下頁


  「是很美,對吧?」她低聲說。「讓她回到這兒來太好了。

  戰爭開始時我把她送到美國魯思那兒。魯思談過她嗎?」

  「沒有。只不過提了一下。」

  嘉得·路易絲歎了一口氣。

  「可憐的魯思!她對吉納的婚事十分生氣。但我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解釋我一點兒也不怪她。和我一樣,魯思沒有意識到婚姻中那些老套子和有關等級之分的陳詞濫調都不復存在了——至少在某種程度上在消失。」

  「吉納在做一些戰事工作時遇到了這個年輕人。是個海軍,有著很好的參戰履歷。一周之後他們便給了婚。當然,太快了,沒有足夠的時間體會一下彼此是否適應對方——

  但這個年代的事就是這樣。年輕人屬￿他們的時代。我們可能覺得他們的所做所為挺傻的,但不得不接受他們的決定。但魯思生氣極了。」

  「她覺得那個年輕人不合適嗎?」

  「她總是說誰也不瞭解他。他來自中西部地區,沒什麼錢——自然也沒什麼職業。現在到處都是許多這樣的年輕人,——但魯思認為吉納這麼做不對。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我很高興吉納能接受邀請和她丈夫一起來這兒。這裡的事情太多了——什麼工作都有。如果沃爾特要從醫或拿個學位或幹別的什麼,他可以在這兒做。不管怎麼說,這是吉納的家。她回來真好,家裡有她這樣一個熱情快樂有活力的人也很好。」

  馬普爾小姐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窗外站在湖邊的一對年輕人。

  「他們真是出眾的一對兒!」她說,「我相信吉納真心愛他!」

  「噢,不過,那……那不是沃利,」突然,塞羅科爾德夫人的話音裡有一絲尷尬或保留,「那是斯蒂芬,約翰尼·雷斯塔裡克的小兒子。當約翰去世時,孩子們放假沒別的地方去,因此我讓他們來這兒。他們也覺得這是他們的家。斯蒂芬要長久在這兒了。他負責戲劇那部分工作。你知道,我們有一個劇院,有演出。我們鼓勵他們的所有藝術天賦。劉易斯說青少年犯罪主要是由於他們的表現癖。大多數男孩子由於家庭生活很不幸,而那些搶劫啦盜竊啦使他們覺得自己成了英雄。我們鼓勵他們寫自己的劇本,自己演出,自己設計舞臺搭配色彩。斯蒂芬負責戲劇。他十分用心十分熱情。他把整個事情搞得紅紅火火富有生機,真不錯。

  「是這樣。」馬普爾小姐慢慢地說。

  馬普爾小姐從遠處看東西的視力很好(在聖瑪麗米德村,她的許多鄰居吃過苦頭後都深知這一點),因此,她能很清楚地看見斯蒂芬·雷斯塔裡克的那個顏色較暗卻很英俊的臉,他正面對吉納站著說話,很急切的樣子。她看不見吉納的臉,因為她背對著窗戶站著,但是她對斯蒂芬·雷斯塔裡克的面部表情看得很清楚。

  「本來這不關我的事,」馬普爾小姐說,「但是我猜你也意識到了,卡裡·路易絲,他是喜歡上了吉納。」

  「噢,不——」卡裡·路易絲看上去很困惑,「懊,不,我真不希望發生這種事。」

  「卡裡·路易絲,你總是被籠罩在一團迷霧裡。這事兒一點兒疑問都沒有。」

  第四章

  1

  塞羅科爾德夫人還沒來得及往下說什麼,她丈夫從大廳走了進來,手裡拿著一些打開了的信件。

  劉易斯·塞羅科爾德個頭不高,外表給人的印象並不深刻,但他鮮明的個性使他與一般人返然不同。魯思曾談到過他,說他可不是個一般人,是個十足的「發動機」。他常常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關注的人或事中而不留意周圍的一切。

  「一次嚴重挫折,親愛的,」他說,「那個男孩子,傑基·弗林特,他又犯了老毛病。我還真以為如果有一個改過自新的好機會他就會變好的,他自己也挺認真。你知道,我們發現他對鐵路很感興趣。馬弗裡克和我都以為如果他在鐵路上找份工作就會努力幹好它,做出個樣子來。可他舊病復發,竟從包裹辦公室裡小偷小摸,甚至拿一些賣不出去而自己也不需要的東西。這表明肯定是心理上的問題。我們還沒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但是我不會氣餒的。」

  「劉易斯,——這是我的老朋友,簡·馬普爾。」

  「噢,你好,」塞羅科爾德先生心不在焉地說,「我很高興,——他們要提起訴訟,當然了,這是個好孩子,沒什麼頭腦,但人不錯。他的家庭沒法提,我——」

  他突然停了下來,把那種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客人身上。

  「唉呀,馬普爾小姐,你能來和我們呆上一陣子我太高興了。和一個往日好友住一段時間,回憶一下往事對卡羅琳太重要了。從許多方面來說,她在這兒不太開心——孩子們的故事太讓人傷感了。我們真希望你能多住一陣子。」

  馬普爾小姐覺得對方有一種磁力,她可以體會到她的朋友如何被這種扭力所吸引。她毫不懷疑,劉易斯·塞羅科爾德這樣的人把事業看得重於人。也許有些女人對這種做法會不滿,但卡裡·路易絲不會。

  劉易斯·塞羅科爾德又拿出另外一封信。

  「不管怎麼說,還有一些好消息。這是威爾特郡和薩默塞特銀行的信。年輕的莫裡斯幹if很出色。他們對他十分滿意,事實上,下個月他就要升職了。我早知道他需要的是責任——,也就是透徹地掌握怎麼和錢打交道並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他又轉向馬普爾小姐說:

  「這些年輕人有一半不明白錢是什麼。錢對他們而言意味著去看看電影,墮落腐化或買買煙抽,他們對擺弄數字很在行,覺得騙錢是件令人十分興奮的事。唉,我相信——我說什麼呢?讓他們親身去接觸這東西——訓練他們做會計工作、做數字工作,也就是說,讓他們瞭解錢的全部內情。讓他們掌握技術、承擔責任,以正當方式與金錢接觸。我們的極大成功就在這方面,三十八個人裡只有兩個人讓我們失望。一個是藥材公司的出納負責人——那真是一個要職他停了下來,對妻子說:「該去喝茶了,親愛的。」

  「我還以為我們在這兒喝。我和喬利說了。」

  「不,在大廳裡喝。其他人都在那兒。」

  「我還以為他們都要出去呢。」

  卡裡·路易絲挽著馬普爾小姐的胳膊和她一起走進了大廳。看上去在這樣一種環境裡喝這樣的茶有些不倫不類。

  茶具散亂地堆在一個盤子上,很常見的白色茶杯中夾雜著幾個比較珍貴的早期茶具。一條麵包,兩盆果醬還有一些廉價的看上去就不怎麼樣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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