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沉默的證人 | 上頁 下頁
六七


  特裡薩笑了笑說:

  「噢,沒關係。不管去幹什麼事,我總要遲到四五十分鐘。所以,這次晚到一個小時也關係不大。」

  她把他帶到會客室。使我感到驚奇的是,我看到了唐納森醫生,他正從靠窗戶的一把椅子上站了起來。

  「瑞克斯,你早見到過波洛先生了,是不是?」

  「我們在馬克特·貝辛鎮見過面,」唐納森拘謹地說。

  「你裝成要撰寫我那個愛喝酒的祖父的生平,我理解你的動機。」特裡薩說,「瑞克斯,我的天使,你能離開我們一會兒嗎?」

  「謝謝你,特裡薩,但無論如何,我想這次會見,我在場比較合適。」

  他倆相互很快地對了個眼色。特裡薩目光威嚴,逼人;唐納森無動於衷。她生氣了,說:

  「好吧,你呆在這兒吧,該死的!」

  唐納森醫生看上去泰然自若。

  他又回到靠窗戶的那張椅子上坐下,把書放在椅子扶手上。我注意到那是本關於腦下腺的書。

  特裡薩坐在她特別喜歡的那個矮凳子上,不耐煩地看著波洛。

  「嗯,你們見到珀維斯先生了嗎?那事怎麼樣了?」

  波洛很圓滑地回答:

  「有……可能性,小姐。」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波洛。然後她非常膽怯地朝醫生的方向瞥了一眼。這一瞥是警告波洛,要他不要深談。

  波洛接著說:「我想,等我的計劃更完善些,再向你報告比較好。」

  特裡薩的臉上瞬間出現了一絲笑容。

  波洛又說:

  「今天我從馬克特·貝辛鎮來,在那裡我同勞森小姐談了話。請告訴我,小姐,四月十三日夜裡,即復活節銀行公假日的夜晚,在大家都去睡之後,你是否曾經跪在樓梯上了?」

  「我親愛的赫爾克里·波洛,這是個多麼離奇的問題呀!我為什麼要跪在樓梯上呢?」

  「小姐,問題不是你為什麼要跪在樓梯上,而是你有沒有跪在樓梯上。」

  「肯定我沒有。我認為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你知道,小姐,勞森小姐說你跪在樓梯上了。」

  特裡薩聳了聳她那迷人的肩膀,說:「這有關係嗎?」

  「大有關係。」

  她凝視著他,樣子非常親熱。波洛回敬了她一眼。

  「瘋了!」特裡薩說。

  「對不起,你說什麼?」

  「肯定是瘋了!」特裡薩說,「瑞克斯,你是不是也這麼認為?」

  唐納森咳嗽了一聲。

  「對不起,波洛先生,請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問這問題?」

  我的朋友攤開雙手,說:

  「這最簡單不過了!有人把釘子釘到樓梯頂上一個有利的位置上。釘子上塗著棕色的漆,和壁角板的顏色一樣。」

  「這是一種新的魔術嗎?」特裡薩問。

  「不,小姐,比那要簡單得多。第二天晚上,也就是星期二,有人把一條線或者一條繩子,從釘子上拉到樓梯扶手的欄杆上,結果當阿倫德爾小姐走出臥室,就絆住了她的腳,她頭朝下從樓梯上滾了下去。」

  特裡薩突然吸了口氣,說:

  「她是讓鮑勃的球給絆倒的!」

  「對不起,不是鮑勃的球給絆倒的。」

  屋內暫時一片沉靜。唐納森打破了這種沉靜氣氛,他用平靜而清晰的聲音說:

  「對不起,你這樣說有什麼證據嗎?」

  波洛平靜地說:

  「有釘子為證,有阿倫德爾小姐自己寫的字句為證,最後還有勞森小姐的眼睛為證!」

  特裡薩接過來說:

  「她說我跪在樓梯上了,是嗎?」

  波洛沒有回答,只是低下了頭。

  「這,這是說謊!我同這事沒有關係!」

  「你是不是曾經因為完全另外一種原因跪在樓梯上過?」

  「我根本沒有跪在樓梯上!」

  「再仔細想想,小姐。」

  「我根本沒在樓梯那兒!我在小綠房子住的那幾個晚上,從沒有在睡覺後又走出臥室。」

  「可勞森小姐認出是你。」

  「很可能她看到的是貝拉·塔尼奧斯,或者是另一個女僕。」

  「可她說是你。」

  「她真是個討厭的說謊的人!」

  「她認出來你的晨服和你戴的胸針。」

  「胸針——什麼胸針?」

  「鑲有你名字縮寫字母的胸針。」

  「噢,我知道那個胸針了!她說謊說得多麼圓滑,多麼逼真啊!」

  「你還否認是你嗎?」

  「假如我要說她的壞話……」

  「那你就比她還會說謊,是嗎?」

  特裡薩鎮靜地說:

  「那完全可能。但是就這件事,我說的是真話。我沒有在樓梯上設圈套,也沒跪在那兒祈禱,或者拾金條、銀子,或者幹別的事。」

  「你有她說的那枚胸針嗎?」

  「可能有。你想看看嗎?」

  「請拿給我看看吧,小姐。」

  特裡薩站起來,走出了屋子。室內又是一陣使人尷尬的寂靜。唐納森醫生眼睛盯著波洛,那副眼神就象在看一具解剖過的標本。

  特裡薩回來了。

  「在這兒。」

  她幾乎是把那裝飾品扔給了波洛。這是個挺大、引人注目的圓形胸針,不是鍍鉻的,就是不銹鋼材料做的,上面有TA兩個字母。我不得不承認這枚胸針真夠大的,夠顯眼的,在勞森小姐的鏡子裡是很容易看得清楚的。

  「現在我不再別這枚胸針了。我對它厭煩了,」特裡薩說,「倫敦到處都充斥著這種胸針。每個小女僕都別著一個。」

  「可是你買它的時候,這東西相當貴吧?」

  「噢,是的。最初這種胸針很時髦。」

  「那是什麼時候?」

  「我想那是在去年聖誕節的時候。是的,大約是那時候。」

  「你把它借給別人過嗎?」

  「沒有。」

  「你住在小綠房子的時候別著它嗎?」

  「我想我別著它。是的,我別著它,我記起來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