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沉默的證人 | 上頁 下頁
三三


  「根本不對。因為有釘子為證;有阿倫德爾小姐寫給我的信為證;有小狗那天晚上一直在房外為證;還有阿倫德爾小姐說的關於那個罐子和上面的畫以及鮑勃的秋為證。所有這一切都是事實。」

  「請問下一個事實呢?」

  「下一個事實是回答我們一般情況下所提出的疑問。誰最後從阿倫德爾小姐之死得到好處。那次事故阿倫德爾小姐如果摔死,他們也會得益的。」

  「你說這事可疑嗎?」

  「一點也不。我只是注意到了這一點。這可能很自然是處於對老婦人的關心,避免驚動她安靜的心靈。這是至今最恰當的一種解釋。」

  我斜視了波洛一下。他太難以琢磨了。

  「皮博迪小姐說遺囑有鬼,」我說,「你認為她指的是什麼?」

  「我認為這是她對某事有懷疑,但又摸不清說不出所以然的一種表達方式。」

  「看來,可以排除阿倫德爾小姐曾受外部影響,」我沉思般地說,「埃米莉·阿倫德爾那樣聰明,她決不會相信任何象唯靈論那樣的愚蠢之事。」

  「是什麼使得你說唯靈論是愚蠢之事,黑斯廷斯?」

  我驚奇地注視著他,說:

  「我親愛的波洛——我們見過的那些可怕的女人。……」

  他笑了笑。

  「我同意你對特利普姐妹所做的估價。特利普姐妹滿懷熱情,信奉基督教科學派,素食主義,神智學和唯靈論,但不能由於這個事實,就對以上這些學科構成起訴!因為一個傻女人會告訴你很多關於刻有聖甲蟲寶石的胡言,那是她從一個無賴商人那裡買來的假貨,但這沒有必要使你對一般埃及學學科進行懷疑!」

  「對這一學科我很虛心。我從未研究過她的神秘跡象。但應該承認,很多科學家和學者宣佈:確實存在一些不能解釋的現象——所以,我們能說這是輕信特利普小姐嗎?」

  「那麼,你相信關於圍繞著阿倫德爾小姐頭上的光環的胡言亂語嗎?」

  波洛擺擺手,說:

  「我是一般地說說而已——相當不理智的懷疑主義該受斥責。我可以說,我對特利普小姐和她妹妹已形成了一定的看法,我要非常仔細地研究她們提供給我的每一事實。傻女人,我的朋友,總是傻女人,不管她們談論唯靈論還是政治,談論性還是對佛教信仰的信條。」

  「然而你很注意地聽她們講。」

  「聽是我今天的任務——聽每一個人給我講關於這七個人的事——當然主要上關於受牽連的五個人。我們已經瞭解了這些人的某些方面的情況。以勞森小姐為例:從特裡普姐妹那裡,我們瞭解到她忠實、無私、超脫世俗之外,總而言之,是一個完美的人。從皮博迪小姐那裡,我們得知她老實、有點傻笨,沒有企圖犯罪的膽量和智謀。從格蘭傑醫生那裡,我們得知她是受氣的,她的地位是不穩定的,她是個可憐的『嚇壞了的發抖的母雞』,我想這是他用的詞。從我們那個招待員瞭解到,勞森小姐是個普通『人』;從埃倫那兒得知,鮑勃小狗竟藐視她!你看,每個人都從多少有點不同的角度來看她。對其他人也是這樣。在說到查爾斯·阿倫德爾的時候,看上去都認為他道德不好。但儘管如此,他們在談論他時,對他的舉止和態度上又多少不同。格蘭傑醫生寬容地把他叫做『一個無禮的小惡棍』。皮博迪小姐說他會為了兩個辯士,而謀害他祖母。很明顯,她認為他是條惡棍,而不是『呆頭呆腦的人』。特裡普小姐暗示,他不僅會有犯罪的行動,而且已經幹了一回——或者說好幾回。這些從側面瞭解的情況,很有價值,也很有趣。他們導致我們做下一件事。」

  「什麼事?」

  「我們自己去觀察,我的朋友。」

  十三、特裡薩·阿倫德爾

  第二天早上,我們照唐鈉森醫生告訴的地址去找特裡薩。

  開始,我曾向波洛建議,最好先拜訪一下律師珀維斯先生,可波洛強烈地否定了我的想法。

  「不行,我的朋友,絕對不行。我們到他那裡能說什麼呢——為了瞭解情況,我們向他提出什麼理由呢?」

  「你的理由經常是現成的,波洛!任何過去用過的謊話都可做為理由,不是嗎?」

  「相反,我的朋友,象你說的『任何過去用過的謊話』都不行了。對一個律師說那些謊話不靈。我們會讓他——你怎麼說的——趕出來,並受到尖刻的責難。」

  「噢,好吧,」我說,「那我們就別冒那個險了!」

  所以,我剛才說了,我們一早就到特裡薩·阿倫德爾住的地方去了。

  特裡薩小姐的宅邸位於切爾斯區,可俯瞰小河的地方。室內佈置是現代式樣,相當豪華,有閃爍的鍍鉻家具和集合圖形的厚地毯。

  我們等了幾分鐘厚,一個姑娘走進屋子,好奇地大量著我們。

  特裡薩·阿倫德爾看上去有爾十八、九歲。個子高高的,身材苗條,一眼看上去頗象用黑、白顏色繪出的一幅誇張的素描畫。她的頭髮烏黑發亮——臉上抹了厚厚的一層粉,使她的臉死人般蒼白。她拔了眉,又異想天開地修飾了一番,這樣,她的模樣顯得又奇特,又滑稽。只有嘴唇是唯一又顏色的地方,在白臉襯托下,紅得發紫、耀眼。她也給人這種印象——我不知道是怎麼給的這種印象,因為她對人實在冷淡,使人厭惡——她精力旺盛,遠遠超過大多數人。她身上蘊藏著一種沒釋放出的能量,象揚氣起鞭子一樣,一旦落下,定會使這種能量迸發出來。

  她以冷若冰霜的神態和詢問的目光,打量完我,又打量波洛。

  波洛厭倦了騙人的把戲(我希望如此)。這次,他遞上自己的名片。她用手指夾著名片,把它轉來轉去。

  「我想,」她說,「您是波洛先生?」

  波洛彬彬有禮地向她鞠了一躬。

  「聽候你的吩咐,小姐。你能允許我佔用你幾分鐘寶貴的時間嗎?」

  她微微模仿波洛的樣子,回答說:

  「很高興,波洛先生,您請坐。」

  波洛小心翼翼地在一張較矮的方形安樂椅上坐下來。我搬了一把鍍鉻的直背椅坐下。特裡薩隨便坐在壁爐前一個矮凳子上,她遞給我們兩人香煙,我們謝絕了,她自己便點燃了一支。

  「你可能早知道我的名字了吧,小姐?」

  她點點頭,說:

  「倫敦警察廳的小矮人,是不是?」

  我認為波洛不喜歡特裡薩對他的這一描述。他以一種加重的語氣說:

  「我關心犯罪問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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