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豔陽下的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三〇


  白羅抽出了兩本書,《年輕的繼母》和《威廉·艾許的婚事》,翻開來看看扉頁上模糊的印章,就在他要把那兩本書放回去的時候,卻看見另外一本給擠到這些書本後的書,那本書的開本較小,外面是棕色軟皮做的封面,他將書取出,打了開來,慢慢地點了點頭,喃喃地說道:「原來我還是對了……不錯,我對了,但是另外那件事——難道也可能嗎?不,不可能的,除非……」

  他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捋著鬍鬚,一面不停地想著那個問題,又輕輕地自言自語道:「除非——」

  溫斯頓上校在門口探進頭來,「喂,白羅,你還在這裡?」

  「來了,來了。」白羅叫道。他匆匆地走到走廊裡。琳達隔壁的房間就是雷德方夫婦住的,白羅看了看,馬上就注意到裡面顯示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個性——一邊非常整潔有序,他想這是克莉絲汀整理的,另一邊則十分淩亂,恰是派屈克個性的表現。除了這種個性的表現之外,這個房間卻並不引起他的任何興趣。再過去一間是羅莎夢·戴禮的,他在那裡多逗留了一刻,只是為了欣賞這個房間的主人,他注意到放在床邊幾上的幾本書,以及在梳樁臺上那些貴重但簡單的化妝品,同時鼻子裡也聞到羅莎夢·戴禮常用的香水那種優雅的香味。

  羅莎夢·戴禮的房間再過去,在走廊北側盡頭是一扇打開的落地窗門,通往一座陽臺,陽臺上有梯子直達底下的岩石。溫斯頓說:「客人在吃早飯前去游泳的,就走的是這條路——當然是喜歡在岩石上跳水的人才走這邊。」

  赫邱里·白羅的眼睛裡流露出很感興趣的眼光。他走到外面,低頭望去,底下有一條小路通往開鑿出來的梯階,曲曲折折地直通下面的海邊。另外還有一條小路繞過旅館通往左側。他說:「可以從這道梯階下去,由左邊繞過旅館,接上從堤路那邊過來的大路。」

  溫斯頓點了點頭。他將白羅的說法再引申道:「可以不經過旅館就從島的這邊到那邊。」

  他說:「可是還是有可能被人家由窗口看到。」

  「什麼窗口?」

  「公共浴室朝這邊的兩扇窗子——朝北的——還有職員浴室,以及一樓的衣帽間,還有撞球間。」

  白羅點了點頭,他說:「不過前面那幾個地方的窗子上都裝的是毛玻璃,而早上天氣好的話,也沒人會去打撞球。」

  「一點也不錯,」溫斯頓停了一停說:「案子要真是他幹的話,正是走的這條路。」

  「你是說馬歇爾先生?」

  「對,不管有沒有勒索的事,我還是覺得問題在他身上,而他的態度——哎,他那種態度真太不幸了。」

  赫邱里·白羅淡然地說:「也許吧——但是不能憑態度斷定兇手。」

  溫斯頓說:「那你認為他沒有嫌疑嗎?」

  白羅搖了搖頭,他說:「不,我不會這樣說。」

  溫斯頓說:「我們先看柯根德在打字那件不在場證明上查的結果如何,同時,我再把這一樓當值的女傭找來問問,很多問題要靠她的證詞來決定哩。」

  那個女傭年約三十歲,精神勃勃,做事很有效率,而且很聰明。她的證詞非常清楚,馬歇爾先生大約在十點半過後不久上樓來回到自己房間裡,她當時正在打掃,他請她儘快收拾。她後來沒有再看到他回來,可是過了一下之後,聽到有打字的聲音,她說那大約是十一點差五分左右。當時她在雷德方夫婦的房間裡打掃,然後她到走廊盡頭戴禮小姐的房間去清掃,在那裡就聽不見打字的聲音了。據她記得到戴禮小姐房裡時,大約是十一點剛過,她還記得走進門時聽見皮梳灣教堂的鐘敲十一點。十一點一刻的時候,她下樓去吃喝她十一點該用的茶點。然後她就到旅館另一邊的幾個房間去收拾。在回答警察局長的問話時,她說明在這邊打掃過的幾個房間,依序是:琳達·馬歇爾小姐的房間,兩間公用浴室,馬歇爾太太的套房,馬歇爾先生的房間,雷德方夫婦的套房,還有戴禮小姐的套房。馬歇爾先生和馬歇爾小姐的房間都沒有附帶浴室。在她打掃戴禮小姐的房間和浴室時,她並沒有聽到任何人從門口經過,或由階梯下到底下的海邊去,可是如果什麼人悄悄走過的話,她也可能聽不見什麼動靜。

  溫斯頓接著問了些關於馬歇爾太太的事。

  這位叫葛萊德絲·納瑞可德的女擁說,馬歇爾太太平常不會那麼早起床的,所以她在十點剛過就發現馬歇爾太太的房門開著,人已經下樓了的時候,不禁感到吃驚,這實在是一件不尋常的事。

  「馬歇爾太太一直都是在床上吃旱點的嗎?」

  「啊,是的,局長,一向如此,而且都吃得不多,只喝茶和桔子汁,再加一片土司麵包,像很多太太小姐們一樣要保持苗條。」沒有,這天早晨她並沒有覺得馬歇爾太太的神態有什麼反常之處,她看起來跟平常一樣。

  赫邱里·白羅喃喃地道:「小姐,你對馬歇爾太太的想法如何?」

  葛萊德絲·納瑞可德瞪著他,說道:「呃,這可不該由我來說,是吧?您哪。」

  「當然可以由你來說啦,我們急於——很急於聽聽你的印象是什麼。」

  葛萊德絲有點不安地看了警察局長一眼,他馬上在臉上裝出副既同情而又帶有鼓勵的表情,其實他對這位外國同事所採取的訊問方法感到相當尷尬。他說:「啊——對,當然,說吧。」

  葛萊德絲那種做事效率突然不見了,她的手指摸索著身上穿的印花衣服,說道:「呃,馬歇爾太太——她實在不是個真正的淑女,你想必也會這樣說吧,我的意思是說,她比較像個女戲子。」

  溫斯頓上校說:「她本來就是個女演員。」

  「是的,您哪,我就是這個意思,她向來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她並不——呃,她要是不想對人家客氣的話,就不會對人家客氣,一下子笑容滿面,一下子或者因為什麼東西找不到了,或者是她按鈴叫人而人家沒馬上去,或者是她送洗的衣服沒送回來,她馬上就會變得很凶而且很壞。我們所有的人都不喜歡她,可是她的衣服很漂亮,而且,當然她也是個很漂亮的太太,所以很自然的會有很多人仰慕她。」

  溫斯頓上校說:「對不起,我不得不問你一個問題,不過這件事很重要,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和她丈夫之間的情形怎麼樣?」

  葛萊德絲遲疑了一陣,她說:「您不是——那不會是——您不會認為是他幹的吧?」

  赫邱里·白羅很快地問道:「你說呢?」

  「哦,我可不會這樣想,他是個很好的人。馬歇爾先生不會做這種事的——我敢說他絕不會做這種事的。」

  「可是你並不真的非常確定——我從你的語氣裡就聽得出來。」

  葛萊德絲很勉強地說道:「在報上到底也看過不少新聞啦!那些牽扯到嫉妒的事情,如果的確有什麼曖昧——當然每個人都在談論——我是說,說她和雷德方先生有什麼的。而雷德方太太又是那樣好,那樣沉靜的一個女人,實在叫人覺得可惜。雷德方先生也是個很好的人。可是男人碰到像馬歇爾太太這種女人,好像就會不由自主了——她那種女人向來是要隨心所欲的。我想。做太太們的恐怕得好好忍耐了。」她歎了口氣,頓了頓,「可是如果馬歇爾先生發現了這件事的話——」

  溫斯頓上校緊跟著追問道:「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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