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幽巷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三十七


  梅傑·裡德爾直率地說:

  「如果是謀殺,那您去證實吧。如果您問我,我會說這明顯是自殺。您注意到那姑娘說起一個前任經紀人曾騙過老傑維斯的錢嗎?我打賭這是萊克出於個人目的編造了這個故事,他希望對自己有好處。傑維斯爵士已有所察覺,請您來是他不清楚萊克和魯思的事情發展到了哪一步。而今天下午萊克告訴他他們已經結婚了。這擊垮了傑維斯。現在做什麼都已『太遲了』。他決定一了百了。實際上他的頭腦在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正常,他絕望了,在我看來事情就是這樣。對此您有什麼反駁之詞嗎?」

  波洛仍舊站在屋子當中,「我要說什麼?我沒有任何話反駁您那套理論——可這樣還遠遠不夠,還有一些事沒被考慮到。」

  「比如說?」

  「傑維斯爵士今天的情緒自相矛盾;伯裡上校的鉛筆的發現;卡德韋爾小姐的證詞(這非常重要);林加德小姐關於下樓進餐的人們的次序的證詞;傑維斯爵士被發現時椅子的位置;有橙子味的紙袋;最後是破碎的鏡子這一最重要的線索。」

  梅傑·裡德爾瞪大了眼睛,「您告訴我的這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有什麼意義呢?」他問。

  赫爾克里·波洛輕聲回答:

  「我希望有意義——到明天早晨。」

  第二天早晨波洛醒來時,天才破曉。他的臥室在房子的最東邊。

  他起床拉開窗簾,滿足地看著旭日東昇。這是個明媚的清晨。

  他像平時一樣仔細地穿好衣服,洗漱完畢,又加了一件厚外套,在脖子上裹了一條圍巾。

  然後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穿過寂靜的房間,下樓到客廳。他無聲無息地打開法式窗,出去到了花園裡。

  太陽初露光芒,晨靄彌漫,是個美好的早晨。赫爾克里·波洛沿著室外一側的梯形路來到傑維斯爵士書房的窗下。他停下來勘測現場。

  窗外是一條草坪,正好與房子平行,前面是一條很寬的多年生花草的邊緣地帶。紫菀花還在盛開著,再前面就是波洛站的石板路,一條草坪從邊緣帶後面的草坪伸向梯形路,波洛仔細察看之後搖了搖頭。他把注意力轉到兩側的邊緣帶上。

  他慢慢點了點頭。在他右手的花圃裡,鬆軟的泥土上留下了清晰的腳印。

  當他皺著眉頭盯著腳印時,一個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猛地抬起頭。

  上面的窗戶被推開了。他看見了一頭紅發,罩在一圈金紅色的光環之中,露出了蘇珊·卡德韋爾那聰明的面龐。

  「您在這個時候究竟在幹什麼呢,波洛先生?現場勘測嗎?」

  波洛優雅地躬一下身。

  「早上好,小姐。對,如您所說,現在您逮著了一個偵探——一個大偵探。可以說是——正在偵察行動之中。」

  蘇珊把頭一歪,略帶炫耀地說:

  「我一定把它載入我的記事簿,」她說,「我可以下來幫忙嗎?」

  「我很榮幸。」

  「開始我還以為您是個賊呢,您從哪條路出去的?」

  「穿過客廳的窗戶。」

  「等一下我就來。」

  她說到做到,波洛還站在她最初發現他的那個地方。

  「您醒得非常早,小姐?」

  「我睡不好,我剛才有種強烈的感覺,有人在清晨五點鐘起來了。」

  「並沒有那麼早!」

  「感覺就是那樣!那現在,我的超級警犬,我們要找什麼?」

  「只是察看那些腳印,小姐。」

  「原來如此。」

  「其中四個,」波洛接著說道,「看,我給您指出來,兩個朝窗戶過去,兩個從窗戶過來。」

  「是誰的?園丁的?」

  「小姐,小姐!這些腳印像某位女士小巧的高跟鞋留下的。看,為了令您信服,我請您踩一下,在腳印旁邊的泥上。」

  蘇珊猶豫了一下,小心地把一隻腳踩上波洛指的那塊鬆軟的泥地。她穿著一雙小巧的深棕色的高跟皮鞋。

  「您看,您的腳印和它差不多大,差不多可是並不吻合,另外那些比您的腳更長。也許是謝弗尼克-戈爾小姐——或者林加德小姐——甚至謝弗尼克·戈爾女勳爵的。」

  「不是謝弗尼克·戈爾女勳爵——她是小腳,那時代的人習慣把腳弄小。而林加德小姐穿平底鞋。」

  「那它們就是謝弗尼克-戈爾小姐的腳印,啊,對了,我記得她提到昨晚來過花園。」

  他順原路返回房子。

  「我們還要勘察嗎?」蘇珊問。

  「當然了。我們現在去傑維斯爵士的書房。」

  他帶路,蘇珊·卡德韋爾小姐緊跟在後。

  門還懸靠在那裡,房間裡還保持著昨晚的原樣。波洛拉開窗簾,放進陽光。

  「我猜猜,小姐,您對竊賊瞭解不多吧?」

  蘇珊·卡德韋爾遺憾地搖搖頭,「恐怕是這樣,波洛先生。」

  「警察局長,他並沒和他們保持友好的關係。他和犯罪團夥的聯繫往往嚴格而且官方化,可我就不同了。我曾經和一個竊賊有過愉快的交談。他告訴我一件關於法式窗的趣聞——一個竅門,如果窗閂足夠松的話,有時可以派上用場。」

  他說著轉動左邊窗戶的把手,窗閂從地上的插孔內被抽出,然後波洛朝著自己拉開兩扇窗門,開大了之後又把它們關上——關上時沒轉動把手。這樣窗閂沒有落回到插孔中去。他讓把手開著,等了一會兒,然後猛地在窗閂中心上方打了一下,這一重擊使窗閂落回到地上的插孔裡——把手也複歸原位。

  「您明白了嗎,小姐?」

  「我想我明白了。」

  蘇珊的臉色變得蒼白。

  「窗戶現在是關死的,當窗戶關死時,要進到房間裡是不可能的,但要出去卻可以,從外面把窗戶拉開,然後像我那樣打它一下,這樣窗閂落回插孔,把手轉回原位。窗戶又關得死死的,而每個看到的人都會說它是從裡面關上的。」

  「是不是……」蘇珊的聲音有些發抖,「昨晚就是這樣的?」

  「我認為是,小姐。」

  蘇珊粗暴地說:

  「我一個字也不相信。」

  波洛沒有答話。他走向壁爐,突然轉過身,「小姐,我需要您做個證人。我已經有個證人了,特倫特先生。我和他說過。我把它放在原處留給警察,甚至我還告訴警長那面碎了的鏡子是一條有價值的線索。他不理會我的暗示,現在您做為一個證人,我把這個玻璃碎碴(記住,我曾就此喚起特倫特先生的注意)放進一個小信封——這樣,」他邊說邊做,「然後我在上面寫幾個字——這樣——然後把它封起來。您是個證人,小姐?」

  「好的——可——可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波洛走到房間另一頭。他站在桌前望著牆上那面碎了的鏡子。

  「我會告訴您是什麼意思的,小姐。如果您昨晚站在這兒,往鏡子裡看,您就會看見謀殺正在發生……」

  生平頭一次,魯思·謝弗尼克-戈爾——現在是魯思·萊克——按時地下樓進早餐。赫爾克里·波洛在大廳裡,在她進餐廳之前把她請到一邊。

  「我有個問題向您請教,夫人。」

  「是嗎?」

  「昨晚您到過花園,您幾次走過傑維斯爵士書房窗外的花圃?」

  「是的,兩次。」

  「啊!兩次,怎麼會兩次?」

  「第一次我去采紫菀花,大概是七點鐘。」

  「在這個時間採花不奇怪嗎?」

  「是啊,的確如此。昨天早晨我已經采過花了。可午茶後范達說餐桌上的花不太好。我倒覺得它們挺好的,儘管不夠新鮮。」

  「可您母親讓您再去摘一些來,對嗎?」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