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寓所謎案 | 上頁 下頁 | |
四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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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兩個詞就能回答你,我能。(我得說,她說得太不準確了。)我一轉背,人們就來這兒打探。四處打探。她管哪些事情?書房她好久打掃一次灰塵、關一次燈?只要你和太大不抱怨,就不關別人的事。我說,我是否使你們滿意,那才是要緊的。」 瑪麗從來不曾使我滿意過。我承認,我渴望有一間每天清晨打掃得一塵不染、擺放得井井有條的房間。瑪麗通常的做法是,拂去低矮的餐桌表面的灰塵雜物就算完事,我認為這太不像話了。但是,我知道,在這時計較枝節問題是不妥當的。 「不得不接受那次審理,不是嗎?站在十二個男人的面前,像我這樣受人尊敬的姑娘!天知道他們會問你什麼樣的問題。我告訴你,我從未在一個房間裡發生謀殺的地方呆過,也絕不想再呆了。」 「我希望你不會,」我說,「按照概率論的規則,我得說,這非常不可能。」 「我不同意這個規則。他是個執法官。許多可憐的傢伙因為獵殺一隻野兔,就被關進監獄,他卻養野雞什麼的。還有呢,他還沒有被像樣地安葬,他的那個女兒就來說,我的話幹得不好。」 「你是說,普羅瑟羅小姐來過這兒嗎?」 「我從『藍野豬』旅館回來時,發現她在這兒。在書房裡。 「『哦,』她說,『我在找我黃色的小貝雷帽——一頂小帽。我有天把帽子留在這兒了。』『哦』,我說,『我根本沒看到什麼帽子。星期四早上我收拾房間時在這兒。』」『哦!』她又說,『但我敢說你不會看到的。你不常花時間收拾房間,是嗎?』她這樣說時,就用手指沿著壁爐台擦了一下,看著手指。還以為像這樣的一個早上,我有時間拿掉所有的擺設,又放回原處似的,警察頭天晚上才打開房間呀。『我想,小姐,牧師和太大是否滿意,那才是要緊的,』我說。她哈哈大笑,走出法國式窗戶,而且還說:『哦,但你確信,他們會滿意嗎?』」「我明白了。」我說。 「這就對了:一個姑娘有自己的感情!我相信,我會為你和太太拼命幹活的。如果她要吃新花樣的菜肴,我總是會盡力去做的。」 「我相信,你會的。」我安慰她說。 「但她一定是聽見了什麼,否則是不會說她所說的話的。如果我沒有使你們滿意,我寧願走。並不是我在意普羅瑟羅小姐說的話。她在『老屋』不受人喜歡,我可以告訴你。 從不會說『請』或『謝謝你』,丟三拉四的。丹尼斯先生一心想要得到萊蒂斯·普羅瑟羅小姐,我卻並不看重她。但是,她那種姑娘總是能夠叫一個年輕的紳士圍著她的裙子轉。」 在說這通話時,瑪麗一直用力地從土豆中挑出芽眼,那些芽眼像雹塊般在廚房裡四處亂飛。這時,一片芽眼打到我的眼睛上,談話停了一會兒。 「難道你不認為,」我一邊用手絹擦眼睛,一邊說道,「你這樣生氣,太有點無中生有了嗎?我知道,瑪麗,你走了女主人會非常惋惜的。」 「先生,我不會因為那件事生太太的氣——或生你的氣。」 「那麼,難道你不認為你這是有點太傻了嗎?」 瑪麗哼了一聲。 「在經過審理和這一切後,我是有點生氣。一個姑娘有自己的感情。但我不願給太大造成什麼不便。」 「那就對了。」我說。 我離開廚房,發現格麗澤爾達和丹尼斯在大廳裡等我。 「怎麼樣?」格麗澤爾達問道。 「她會留下來的。」我說,歎了一口氣。 「倫,」妻子說,「您真的很聰明。」 我感到,我不同意她的看法。我並不認為我剛才很聰明。我死死地認定,沒有哪個女傭會比瑪麗更差的了。我想,任何改變只會變得更好。 但我喜歡取悅格麗澤爾達。我將瑪麗生氣的原委細說了一遍。 「多像萊蒂斯一貫的性格啊,」丹尼斯說,「她不可能在星期三把她的那頂黃色貝雷帽留在這兒。她星期四打網球時還戴著呢。」 「我想那很有可能。」我說。 「她從來記不清把什麼東西放在哪裡,」丹尼斯說,他說這話時還帶著一種溫情脈脈的驕傲和愛慕,我認為這是極不適當的。「每天她都要丟掉好幾樣東西。」 「一種非常迷人的習慣。」我說。 丹尼斯體會不到任何諷刺。 「她確實迷人,」他說,深深歎了一口氣。「總是有人向她求婚,她告訴過我。」 「如果他們在這兒向她求婚,那就都是非法求婚,」我說,「我們這兒沒有一個單身漢。」 「斯通博士是的。」格麗澤爾達眨著眼睛說。 「有一天他請她來看墓地。」我承認道。 「他當然請了,」格麗澤爾達說,「她非常迷人,倫。甚至禿頭的考古學家也能感覺到這一點。」 「很性感。」丹尼斯一語中的。 但是,勞倫斯·列丁一點也不為萊蒂斯的美貌所動。但是,格麗澤爾達帶著一種自以為是的神情說道: 「勞倫斯自己也很有男性的魅力。那種男人總是喜歡——我怎麼說好呢——貴格會①教徒型的女人。非常克制和靦腆,大家叫做冷美人的那種女人。我想安妮才是能迷住勞倫斯的惟一女人。我想,他們絕不會互相厭倦的。儘管這樣,我想他在一個方面有些傻。他利用了萊蒂斯,您知道。我想,他絕不會想到她會介意——他在某些方面很謙虛—— 但我感到她會介意的。」 ①貴格會(Qtjakers)是公誼會(Friends)的別稱.為新教派別之一.其教義強調信徒要自覺上帝存在於內心.提倡和平主義等。—一譯注。 「她不能忍受他,」丹尼斯肯定地說,「她這樣告訴我的。」 聽到這話時,格麗澤爾達陷入一種充滿憐憫的沉默之中。這種情況我從未見過。 我走進書房。我感到,房間裡仍然有一種令人惶恐不安的氣氛。我知道,我必須克服這種心理。一旦克服不了這種心理,我也許再也不會用書房了。我沉思著,走到寫字臺前。 普羅瑟羅曾坐在這兒,紅紅的臉膛,面容健康,腰板筆直,也就是在這兒,一瞬間,他就被擊倒了。我站著的這個地方,曾站過一個兇手…… 於是,普羅瑟羅不存在了…… 這就是他手指曾握過的鉛筆。 在地板上,有一道淡淡的黑色斑痕——地毯被送去清洗了,但血跡已經浸透到地板上。 我顫慄了。 「我不能用這個房間,」我大聲喊道,「我不能:「這時,我的視線碰到了什麼東西——一個閃亮的藍色的微粒。我彎下腰。在書桌和地板之間,我看見一個小小的物體。我揀了起來。 我把它放在手掌上,凝視著它,這時,格麗澤爾達走進屋裡。 「我忘記告訴您了,倫。馬普爾小姐要我們今天晚飯後過去。給她的侄兒作伴。她擔心他會感到乏味。我說我們會去。」 「很好,親愛的。」 「您在看什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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