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寓所謎案 | 上頁 下頁
三六


  「並且,普羅瑟羅小姐五點三十分時在馬奇貝納姆那邊。」

  「完全如此,」我說,「我的侄兒也在那裡。」

  「這就可以排除她了。女傭似乎很正常——有點歇斯底里和不安,但你還能指望什麼呢?當然,我也盯上了男管家——他負責通報來客和諸如此類的事情。但我不認為,他知道有關的一切情況。」

  「好像您的詢問結果非常令人不滿意,警督。」

  「結果令人不滿意,又令人滿意,先生。我發現了一件非常古怪的事——可以說,是一件完全出乎意料的事。」

  「是嗎?」

  「您記得您的鄰居普賴斯·裡德利太大昨天早上吵吵嚷嚷、暴跳如雷那件事嗎?是關於匿名電話的事。」

  「怎麼樣?」我說。

  「哦,我們追查那次電話,只是想叫她別來吵鬧。您知道這次該死的電話是從哪兒打來的嗎?」

  「電話局?」我猜測道。

  「不,克萊蒙特先生。那次電話是從勞倫斯·列丁先生的住所打來的。」

  「什麼?」我驚奇地喊道。

  「是的。有點奇怪,不是嗎?列丁先生與此事無關。在六點三十分這個時間,他正在與斯通博土一起去『藍野豬』旅館的途中,全村人都能看見。但問題就在這兒。耐人尋味,喂?有人走進那所空住所,使用了電話,這人是誰?在一天之內就有兩次奇怪的電話。這不由使你認為,這兩者之間有某種聯繫。如果這兩次電話不是由同一個人打的,我就不姓斯萊克。」

  「但出於什麼動機呢?」

  「哦,那就是我們得查出的東西了。第二次電話似乎沒有特別的動機,但一定有什麼目的。您看見其中的奧妙了嗎?列丁先生的房于被用來打電話,列丁先生的手槍,這一切都使列丁先生涉嫌此案。」

  「如果第一次電話是從他的住所打的,就更是這樣了。

  我反駁道。

  「啊,但我已經想清楚了這一點。列丁先生在大多數下午幹什麼?他去『老屋』給普羅瑟羅小姐作畫。並且,他從住所騎摩托出發,經過北門房。現在,您明白從那兒打電話的原因了吧。兇手並不知道吵架的事,也不知道列丁先生不再去『老屋』了。」

  我思考了一下,以便弄懂警督的推理。我覺得,這番推理似乎符合邏輯、無懈可擊。

  「列丁先生住所電話的聽筒上有指紋嗎?」我問道。

  「沒有,」警督不快地說,「昨天早上,那個為他做家務的該死的老太婆去了那裡,把指紋擦乾淨了。」他生氣地沉默了一陣。「畢竟,她是個蠢老婆子。記不清她什麼時間最後看見手槍的。在案發的那天早上,槍可能在那裡,也可能不在。『她確信,她說不準。』這不是一碼事嗎?」

  「作為例行公事,我去看斯通博士,」他繼續說,「我得說,他對此事是夠愉快的了。昨天大約兩點半,他和克拉姆小姐去到那個土堆——或墳墓——不管你們管它叫什麼,整個下午都呆在那裡。斯通博士一個人先回來,她稍後回來。他說,他沒有聽到槍聲,但承認他當時心不在焉。但是,這一切都證實了我們的判斷。」

  「只是你們還沒有抓到兇手。」我說。

  「哼,」警督說,「您從電話中聽到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很有可能普賴斯·裡德利太太聽到的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但願那聲槍響沒有碰巧在電話結束時響起——噢,我就會知道從哪兒著手了。」

  「哪兒?」

  「啊!這一點最好保密,先生。」

  我厚著臉建議喝一杯波爾圖葡萄酒。我有一些非常可口的陳年佳釀波爾圖。上午十一點通常不是飲波爾圖的時間,但我想這對於斯萊克警督來說沒有什麼關係。當然,這對於佳釀波爾圖是太浪費了,但一個人不必拘泥於這類事。

  當斯萊克警督喝完第二杯酒後,開始變得平易近人、和藹可親。這就是這種獨特的波爾圖葡萄酒的效力。

  「我想,這件事給你說是沒有什麼關係的,先生,」他說,「您會保密嗎?千萬別讓這事在教區傳開。」

  我向他保證做到。

  「考慮到整個事情是在您的家裡發生的,似乎您有權知道。」

  「我自己也這樣看。」我說。

  「哦,先生,案發前一天晚上去看普羅瑟羅上校的那位女士怎麼樣?」

  「萊斯特朗茲太太!」我喊道,我的聲音因為驚奇而很大。

  警督向我拋來充滿責備的一瞥。

  「別這麼大聲嚷嚷,先生。萊斯特朗茲太太是我盯上的女人。您還記得我給您講過的話嗎——敲詐。」

  「這幾乎不能成為謀殺的理由。那樣不就是殺雞取卵嗎?即使您的推測是對的,我一點也不承認會是那種情況。」

  警督像人們常做的那樣對我眨眨眼睛。

  「啊!她可是那種男人們總會挺身相護的女人。聽著,先生。設想她過去成功地敲詐過這位老先生。時光流逝了幾年,她又風聞他的行蹤,來到這裡想再次得手。但是,這時情況已經改變。法律已經採取了不同的立場。今天,告發敲詐的人可被提供各種便利——不准在報紙上披露他們的姓名。設想普羅瑟羅上校採取了新的對付辦法,說他要讓法律懲罰她,她的處境就糟了。他們對敲詐罪是判得很重的。這樣,事實就正好相反。拯救她自己的惟一辦法就是幹淨利落地除掉他。」

  我沉默了。我得承認,警督推論出的這個案子似乎是有理的。我的頭腦中只有一點使得這種推論不能接受——萊斯特朗茲太大的人格。

  「我不同意您的看法,警督。」我說,「我想,萊斯特朗茲太太似乎不是個潛在的敲詐者。她——哦,按照老的說法,她可是位淑女。」

  他向我拋來帶有憐憫的目光。

  「啊!好吧,先生,」他耐著性子說,「您是位牧師。您對現實情況瞭解還不到一半。她是個淑女!如果您知道了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會吃驚的。」

  「我並不僅是指社會地位。我甚至設想萊斯特朗茲太大屬￿下層階級。我所指的是個人修養的問題。」

  「您和我看待她的眼光不同,先生。我是個男人,但我也是個警官。他們不能憑他們的個人修養矇騙我。哎,這個女人能夠將一把刀子捅進您的身體,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真奇怪,比起相信萊斯特朗茲太太能夠敲詐他人來,我更輕易地相信她會謀殺他人。

  「但是,她當然不可能同時給鄰居老太太打電話和向普羅瑟羅上校開槍。」警督繼續說。

  他猛地一拍大腿說出了幾句話。

  「我借了,」他喊道,「那次電話的用意,又是個不在現場的證據。知道我們會把它與第一次電話聯繫起來。我將調查這件事。她也許賄賂某個村子裡的小夥子替她打電話。這小夥子絕對想不到打電話會與謀殺有關。」

  警督匆匆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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