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寓所謎案 | 上頁 下頁
三五


  「完全肯定。」

  「那天下午,您看見有人從這條路走進森林,或從森林中出來嗎?」我問道。

  「噢,是的,有好些人。斯通博士和克拉姆小姐走過那條路。這是到他們發掘的墓地的捷徑。那時是兩點剛過。後來斯通博士從這條路回來,您知道,列丁先生,然後他就與你和普羅瑟羅太大走到一塊。」

  「順便說一句,」我說,「那聲槍響,就是您聽到的那一聲,馬普爾小姐。列丁先生和普羅瑟羅太大也一定會聽到的。」

  我用探詢的目光看著勞倫斯,「是的,」他說,皺起了眉頭。「我相信確實聽到什麼槍聲。是一聲還是兩聲呢?」

  「我只聽到一聲。」馬普爾小姐說。

  「我頭腦中只有很模糊的印象,」勞倫斯說,「真該死,我希望我能記住。我能記住就好了。您看,我完全陶醉在他停了下來,顯然很窘迫,我策略地咳了一聲。馬普爾小姐有點故作正經地改變了話題,「斯萊克警督一直想叫我說出,我是在列丁先生和普羅瑟羅太大離開畫室之前還是之後聽到槍聲的。我不得不實說,我真的說不一定,但我有一種印象——我越想這件事,這種印象越鮮明——是他們離開之後。」

  「那麼,我就讓有名望的斯通博土免除嫌疑了,」勞倫斯說,發出一聲歎息。「他並不是沒有絲毫原因會被懷疑殺害可憐的老普羅瑟羅。」

  「啊!」馬普爾小姐說,「我總認為,哪怕對每個人有絲毫的懷疑,也是慎重的事。我所說的是,你確實根本弄不清,對嗎?」

  馬普爾小姐一貫這樣。我問勞倫斯,他是否同意她關於槍聲的說法。

  「我真的說不準。您看,是如此平常的一聲槍響。我傾向於認為,是我們在畫室裡時發出的槍聲。槍聲被消音了——一個人在那裡聽起來就不太注意。」

  除了槍聲被消音外,還有其他原因吧,我暗自想道。

  「我必須問問安妮,」勞倫斯說,「她可能記得。順便說一句,萊斯特朗茲太太,這位聖瑪麗米德的神秘女郎,星期三晚上晚飯後去拜訪過老普羅瑟羅。這次拜訪究竟是為什麼,似乎無人知曉。對他的妻子和萊蒂斯,普羅瑟羅都隻字未提。」

  「也許牧師知道。」馬普爾小姐說。

  可是,這個女人是怎樣知道我那天下午拜訪過萊斯特朗茲太大的?她總是無所不知,這真不可思議。

  我搖搖頭,說我無可奉告。

  「斯萊克警督怎麼看?」馬普爾小姐問道。

  「他盡了最大努力威脅管家,但顯然,管家還不至於好奇得到門旁偷聽。所以,這事——無人知曉。」

  「不過,我想某人會偷聽到什麼的,是嗎?」馬普爾小姐說,「我是說,某人總是會的。我想,從這兒列丁先生可以發現什麼東西。」

  「但普羅瑟羅太太一無所知。」

  「我不是指安妮·普羅瑟羅,」馬普爾小姐說,「我是指那些女傭。她們確實非常討厭向警察講什麼事情。但一個英俊的年輕人——請原諒我,列丁先生——又是一個枉受牽連的年輕人——哦!我相信她們會馬上告訴他的。」

  「今晚我就去試一下,」勞倫斯興沖沖地說,「謝謝您的提醒,馬普爾小姐。牧師和我有件小事得做,然後我就去。」

  我覺得,最好繼續幹那件事。我向馬普爾小姐道別,我們又進入灌木林。

  首先,我們順著路走去,直到我們來到一個新地點,這裡看起來顯然有人從右邊離開過路。勞倫斯解釋說,他剛順著這個特別的痕跡走過,最後這個痕跡就消失了,但他又說,我們可以再試一下。他可能弄錯了。

  然而,情況正如他說的那樣。我們走了十或十二碼之後,被折斷和踐踏過的枝葉的痕跡漸漸消失。剛才,勞倫斯就是從這兒折回到小路上碰到了我。

  我們又來到路上,順路往前走了一小段。我們又碰到一個灌木似乎被踐踏過的地方。這裡只露出很輕微的痕跡,但我想不會有錯。這一次的痕跡更有希望。它順著一條彎曲的路線,一直延伸到牧師寓所。很快,我們到了一個地方,這裡茂密的灌木直達牆端。牆很高,牆項鑲嵌得有碎玻璃。如果有人在牆上放過梯子,我們應當發現他們通過的痕跡。

  我們正順著牆往前摸索,這時,一聲折斷樹枝的聲音傳人我們的耳朵,我往前緊走幾步,從一片茂密的治木叢中破路前行,與斯萊克晉督撞了個滿懷。

  「原來是您,」他說,「還有列丁先生。喏,你們兩位先生在幹什麼呢?」

  我們有點洩氣地向他做了解釋。

  「完全如此,」警督說,「不是我們通常想像的那種傻子,我自己也有同感。我在這兒有一個多小時了。您們想知道點情況嗎?」

  「是的。」我順從地說。

  「無論是誰謀殺普羅瑟羅上校,都不是走這條路來幹的:牆的這一邊沒有一點痕跡,另一邊也沒有。無論是誰謀殺普羅瑟羅上校,准是從前門來的。他不可能從其他的路來。」

  「不可能:「我喊道。

  「為什麼不可能?您的門是開著的。任何人只消走進去就行了。從廚房是看不到他們的。他們知道您已經外出,不用擔心,他們知道克萊蒙特太太在倫敦,他們知道丹尼斯在網球場上。簡單極了。他們不必經過村子來或去。正對著牧師寓所大門的是一條公共街道,從那裡你可以躲進這樣的灌木叢裡,並從任何一個地方出來。除非普賴斯·裡德利太太恰好在那一刻從她的大門出來,否則就可安然無憂了。

  這比翻牆要安全得多。從普賴斯·裡德利太太家樓上的窗戶,確實可以俯瞰那道牆的大部分。不,保管沒錯,他就是從那條路來的。」

  他好像一定是對的。

  第二天早上,斯萊克普督過來看我。我想,他對我的態度正在緩和。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可能忘記鬧鐘的事了。

  「哦,先生,」他招呼我說,「我已經查出了您接到的那次電話。」

  「真的嗎?」我急切地問道。

  「這非常奇怪。這次電話是從『老屋』的北門房打來的。

  現在,那個門房是空的,看門人已經領到年金退休了,新的看門人還沒有住進去。那個地方空蕩蕩的,又很方便——房後的一扇宙戶是開著的。在電話上沒有指紋——已經被擦乾淨了。這很耐人尋味。」

  「您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那次電話是有意打來,要支開您。因此,兇手事先是經過周密謀劃的。如果這只是一次無害的玩笑,指紋就不會如此細心地掠掉了。」

  「不會的。我明白這一點。」

  「這也表明,兇手非常熟悉『老屋』和它的環境。不是普羅瑟羅太大打來的電話。我能說出她那天下午每一段時間裡做的事。有六個僕人發誓說,她在家裡一直呆到五點半。

  然後,車來了,將普羅瑟羅上校和她送到村子裡去。上校去看老兵昆頓,談有關馬的事。普羅瑟羅太大在雜貨店和魚店買了點東西,從那兒直接從後面的小路回來,馬普爾小姐就是在那兒看見她的。所有的店裡的人都說,她沒有隨身帶包。那老太太是對的。」

  「她往往是對的。」我溫和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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