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寓所謎案 | 上頁 下頁
一一


  「噢,」海多克醫生說,「就這樣吧。如果那個自負的蠢驢需要我時,您可以叫他到外科手術室來我我。再見!」

  「夫人回來了,」瑪麗說道。她從廚房裡出來了一會兒。

  她圓睜著的雙眼煥發出激動的光彩。「大概是五分鐘以前回來的。」

  我在客廳裡碰見了格麗澤爾達。她顯得吃驚不小,但卻很激動,我將一切告訴了她。她聚精匯神地聽著。

  「開始寫信的時間是六點二十分,」我最後說道,「鬧鐘被弄翻了,在六點二十二分時指針停止了走動。」

  「是的,」格麗澤爾達說。「但是,您知道那鐘,您沒有告訴他那只鬧鐘總是要快一刻鐘嗎?」

  「沒有,」我說,「我沒有告訴他。他不讓我告訴他。我無能為力。」格麗澤爾達皺著眉頭,顯出迷惑不解的樣子。

  「可是,倫,」她說,「那樣就使得整個事情非同一般。因為當那只鐘指向六點過二十分時,其實只是過五分鐘,而在六點過五分時,我想普羅瑟羅上校甚至還沒有走到房子這兒呢。」

  鬧鐘的事使我們頗感困惑,但我們又想不出什麼結果。

  格麗澤爾達說我應當再作努力,告訴斯萊克警督這件事,但在這一點上,我感到達只能叫做「傻氣」了。斯萊克警督非常粗魯,我卻覺得他完全不必這樣。我在期待著一個能提我的有價值的線索而使他出醜的機會。那時,我會用溫和的口吻責備說:

  「斯萊克警督,如果您只是聽取了我的話……」

  我還指望他在離開房間前至少會和我說話,但是,令我們吃驚的是,瑪麗告訴我們,他已經離開,並鎖上了書房的門,還下命令說,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書房。

  格麗澤爾達建議,我們先到「老屋」去。

  「安妮·普羅瑟羅一定會受不了的——對那些警察和這一切,」她說,「也許,我能為她做點什麼。」

  我滿心贊同這個建議。於是,格麗澤爾達出發了,並說如果她認為我對那兩位女士有用處或者能安慰她們的話,她會給我打電話的。

  現在,我開始給星期日學校的教師們打電話,他們原訂在七點四十五分來進行每週一次的備課。我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好還是將這件事推遲。

  然後,丹尼斯來了,他剛參加一次網球聚會回來。謀殺發生在牧師寓所這樣一個事實似乎使他感到心滿意足。

  「想想看,身處謀殺案的現場是多麼有趣啊!」他興高采烈地說道,「我一直想這樣。警察鎖上書房的門有什麼用?難道其他鑰匙就不能開了嗎?」

  我不允許任何這樣的企圖。丹尼斯生氣地讓步了。他向我追問了每一個可能的細節,然後就到花園裡去找腳印,並高興地說道:「這事發生在人人厭惡的老普羅瑟羅身上,算是幸運的了。」

  他的這種幸災樂禍的態度激怒了我,但我想我也許對這個孩子太嚴厲了。在丹尼斯這樣的年齡,偵探故事是生活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可以說,發現一個真正的偵探故事,而屍體就在自家門前的階梯上,這一定會使一個頭腦健康的男孩興奮陶醉不已。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對死亡還知之甚少。

  格麗澤爾達大約一小時後回來了。她見到了安妮,普羅瑟羅,在這之前,警督剛向安妮通報了這件事。

  普羅瑟羅太大告訴警督,她在村子裡最後一次見到丈夫的時間大約是六點差一刻,此外,她沒有什麼其他情況可提供了。警督只得告辭,並說明天會來再進行更詳細的詢問,「他還算得上是得體的。」格麗澤爾達勉強地說道。

  「普羅瑟羅太大反應怎樣?」我問道。

  「噢——她非常平靜——而後來她也一直是這樣。」

  「是的,」我說,「我不能設想安妮·普羅瑟羅變得歇斯底里的樣子。」

  「當然,這是件令她震驚的事。您明白這一點。她感謝我去看她,並說她感激不盡。但我對此事也是無能為力的。」

  「萊蒂斯怎麼樣呢?」

  「她到什麼地方打網球去了,還未回家。」格麗澤爾達停頓了一下又說道:

  「倫,您知道,她確實是非常平靜的——真是太奇怪了。」

  「這是件令人震驚的事。」我提醒道。

  「是的——我想是這樣。然而——」格麗澤爾達迷惑不解地皺起眉頭。「又有點不像那麼回事。與其說她感到震驚,還不如說她感到——噢——害怕。」

  「害怕?」

  「是的——沒有表現出來,您知道。至少不想表現出來。

  但是,她的眼睛中有一種奇怪的、警覺的神色。我納悶,她可能知道究竟是誰幹的。她再三追問,是否有人受到懷疑。」

  「是嗎?」我沉思著問道。

  「是的。當然安妮有很強的自製力,但是看得出她非常惶恐不安。比我原先料想的更厲害,因為她好像並不十分愛他呀。說到她對他的感情的話,我得說她相當討厭他。」

  「死有時也會改變一個人的感情的。」我說。

  「是的,我想是這樣。」

  丹尼斯進來了,顯得興高采烈。因為他剛才在花圃裡發現了一隻腳印。他確信,警察忽略了這只腳印,並說這一定會成為解開這個謎案的關鍵。

  我整個夜晚都未得安寧。丹尼斯一會兒起來,四處走動,一會兒又走出房間去「研究最新的進展」(他是這麼說的),一直折騰到早餐時間。

  儘管如此,不是他,而是瑪麗給我們帶來了那個早晨最令人吃驚的消息。

  我們剛坐下準備吃早餐,她突然闖進房間,雙頰緋紅,眼睛露出光彩,以她慣常的缺乏禮貌的方式對我們說道:

  「你們相信嗎?麵包師剛才告訴我的。他們逮捕了年輕的列丁先生。」

  「逮捕勞倫斯!」格麗澤爾達不解地叫喊道,「不可能。這一定是某種愚蠢的錯誤。」

  「這沒有什麼錯誤,太太,」瑪麗用一種洋洋得意的興奮語氣說道,「列丁先生,是他自己去那兒坦白的。昨晚真個是一了百了。他徑直走進去,把手槍丟在桌上,說道:『我幹的。』就是這麼回事。」

  她看著我們倆,使勁地點著頭,然後走了,對她的話產生的效果感到很滿意。格麗澤爾達和我吃驚地互相凝視。

  「噢!不是這麼回事,」格麗澤爾達說,「不可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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