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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第30章

  「諸位,請先走,我隨後就來。」安東尼說。他看著其他的人魚貫而出,然後便回頭來找戰鬥督察長,只見他正在望著牆上的嵌板出神。

  「啊,戰鬥,你要問我什麼,是嗎?」

  「唔,是的,先生。但是我不知道你怎麼曉得我要問你什麼。但是,我始終認為你與眾不同,具有敏銳的領悟力。我想死去的那位女士是法拉佳皇后吧?」

  「很對,戰鬥,我希望這件事不要宣揚。你可以瞭解家裡死了人,我的心中有何感覺。」

  「先生,這一點,你可以信任羅麥克斯先生,誰也不會知道。這就是說,有不少人會知道,但是,不會宣揚到外面。」

  「你想要問我的就是那件事嗎?」

  「不,先生。那只是順便一提,我很想知道你究竟為什麼捨棄自己的姓名——這話問的不知道是否太冒昧?」

  「一點也不。我可以告訴你,我把自己打死,是出於最純潔的動機。我的母親是英國人,我是在英國受的教育,我對英國比對赫索斯拉夫更關心。我覺得自己頂著一個滑稽歌劇式的頭銜在世界上到處流浪,實在是個傻瓜,當時我還年輕,我有民主思想,我相信純潔的理想,和人人一律平等的原則,我尤其是不相信君主制度。」

  「那麼,以後呢?」戰鬥機敏地問。

  「啊,以後我就周遊世界,到處見識見識,世界上平等的待遇幾乎沒有。不過,你要注意,我仍然相信民主主義。但是要實行民主主義必須有強有力者強迫推行,填鴨式的。世界上的人不想要兄弟相處——將來有一天,他們也許會,但是,現在他們不要。我上星期到達倫敦的那一天,我的四海之內皆兄弟的信念便消逝得無影無蹤。那時候,我注意到人們站在地下車裡,決不肯將身子移動上來,給剛到的人讓路。我現在還不能勸他們發揮良知,把他們變成天使——而只能用明智的方式,強使他們彼此以好一些的態度相處。我仍然相信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境界。但是,現在還不是時候。譬如說再過大約一萬年之後,也許會。現在性急沒有用,進化是一個緩慢的過程。」

  「先生,我對你這些觀念很感興趣。」戰鬥的眼睛裡閃著光。「而且,請容許我這樣說,你會在那裡成為一位很賢明的國王。」

  「謝謝你,戰鬥。」安東尼歎口氣說。

  「先生,對這個你似乎並不怎麼高興吧?」

  「啊,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很有趣。但是,一個人讓固定工作纏住是叫人受不了的,我以前總是避免這樣。」

  「但是,先生,你認為這是你的責任,對嗎?」

  「哎喲喲!不!你的想法多好。這是為了一個女人——啊,戰鬥,我總是離不了女人哪。我為了她,不要說當國王,什麼都會做。」

  「的確如此,先生。」

  「我已經安排好了,好讓男爵和埃沙斯坦不能找碴兒。一個需要一個國王,一個需要油。他們都可以如願以償,而我卻有——啊,戰鬥,你愛過什麼人嗎?」

  「先生,我很愛戰鬥太太。」

  「很愛太太——啊,你不知道我指的是什麼!那完全是不同的一回事!」

  「先生,對不起,你那個僕人正在窗外等候你。」

  「包瑞斯嗎?啊,不錯。他是個了不起的傢伙,幸虧那場爭鬥中手槍走火,把那位女士打死了。否則,他一定會掐死她。那麼,你就會要他上絞刑台了。他對奧保羅維斯王朝忠心耿耿,奇怪的是,邁可一死,他就來跟我——而且,他不可能知道我實在是誰。」

  「本能。」戰鬥說。「像狗一樣。」

  「當時我想那是一種莫名其妙的本能,我還害怕把秘密洩露給你呢,我想我還是去看看他要什麼吧。」

  他由窗口出去,戰鬥督察長在後面望著他,過了片刻,後來,似乎在對著牆上的嵌板講話。

  「他會稱職的。」督察長說。

  在外面,包瑞斯說明來意。

  「主人。」他說,然後頭前帶路,引著他順著廊子走下去。安東尼跟著他走,心想,不知道前面是什麼。

  不久,包瑞斯停下腳步,用食指一指。在月光之下,只見他們前面是一個石凳,上面坐著兩個人。

  「他真是一隻狗。」安東尼暗想。「而且是一隻會指引獵物方向的獵狗!」

  他邁著大步走過去。這時候,包瑞斯已經在黑暗中不見了。

  那兩個人站起來同他打招呼,其中之一是維吉尼亞——另外一個——

  「哈羅,米。」一個熟悉的聲音說。「你這個愛人真棒。」

  「吉米·麥克格拉!好極了!」安東尼叫道,「你怎麼會來的?」

  「我到內地的那一趟告吹了,後來有幾個南歐人來胡鬧,他們想要買我那部文稿。以後,有一個夜裡,我幾乎背上挨了一刀。那樣一來,我就想到我給了你一件意想不到的重大任務。我以為你也許需要有人幫忙,所以我就搭下一班船,跟著你來了。」

  「他這樣做不是很難得嗎?」維吉尼亞說,同時,她緊緊的握握吉米的胳膊。「你為什麼從未提過他過去對你那樣好呢?吉米,你真好!」

  「你們兩個好像談得很投機嘛!」安東尼說。

  「當然了。」吉米說。「我一和這位小姐聯繫上,我就探聽你的消息。她一點兒也不像我想像的那樣——一位了不起的、傲慢的、可以出入皇宮的小姐,可能把我嚇死!」

  「他把那信件的事統統告訴我了。」維吉尼亞說。「我一想到他是那麼一個大俠客,而我卻不曾為那些信件真正吃過苦,我就覺得非常慚愧。」

  「我當初如果知道你是什麼樣子,」吉米爽快地說。「我就不會把信件交給他了,我就會親自交給你。喂,小夥子,這場好玩兒的事都完了嗎?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嗎?」

  「啊!」安東尼說。「有的!等一等。」

  他連忙回到房裡。不一會功夫他拿了一個紙包來,然後扔給吉米。

  「到車庫去,隨便找一輛可能用的車。開車到倫敦,把這包東西送到愛佛點廣場七七號。那是包德森先生的秘密住址,收到以後,他會給你一千鎊。」

  「什麼?不是那個回憶錄文稿吧?我聽說已經燒掉了。」

  「你以為我是什麼樣的人?」安東尼問。「你不會以為我會相信那種說法吧,是不是?我馬上打電話給出版公司的老闆,發現到我另外接到的那個電話是冒充的,因此,我就巧為佈置。我照那出版公司老闆的指示,做了一包假文稿,而把真的存在旅館經理的保險箱裡,然後,把那包假的交給來人,那包回憶錄文稿根本沒離開我手裡。」

  「老弟,委屈你了。」吉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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