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煙囪大廈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六一


  「她這輛車的引擎很有力量嘛。」安東尼說。「好了,她走了。」

  他們看到那輛車由長長的車道上疾駛而過。

  安東尼又打著呵欠,朝大樓方向走。

  他由前門進去。一進到大樓,他的動作就完全變了。他飛快地越過大廳,由較遠一邊一個落地窗出去,越過邸園。他知道般多必須由看門的小屋道邊的門,穿過村子,繞一個大圈子。

  他拼命地跑,可以說是和時光賽跑。他跑到鄰園的牆邊,剛好聽見外面的汽車聲。他翻過牆頭,跳到馬路上。

  「嗨!」安東尼叫。

  般多吃了一驚,橫越半邊馬路,轉到牆外。她儘量小心避免意外,停下車來。安東尼由車後面趕過來,打開車門,縱身一躍,坐到般多旁邊。

  「我要同你一起到倫敦。」他說。「我本來一直打算去的。」

  「真是一個特別的人!」般多說。「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呀?」

  「只是一根火柴。」安東尼說。

  他心事重重地端詳著那根火柴。那是粉紅色的,有一個黃色的頭。他把香煙丟掉,小心翼翼地將火柴放進衣袋裡。

  第24章

  「我想。」過了一兩分鐘,般多說。「我要是開快些,你不反對吧?我動身的時候比預定的晚一些。」

  安東尼覺得他們的車子已經開得太快了,但是,一想到這輛潘卡德牌的車子,般多如果興起會開得多快,目前的速度比起來就不算回事了。

  「有一些人,」他們穿過一個村子時,般多暫時開得慢些。她說。「他們對我的開車嚇壞了。譬如說,可憐的老爸爸。他無論如何不肯坐我這輛舊汽車。」

  安東尼私下裡以為賈德漢侯爵那樣做是對的。對於容易緊張的中年人,坐般多的車子兜風,可不是好玩的。

  「可是,你似乎一點兒也不緊張。」般多贊許地繼續說,同時在拐角處轉一個彎。

  「你要知道,我受過良好的訓練。」安東尼嚴肅地向她解釋。「而且,」他後來又補充一句,「我自己也要趕到一個地方。」

  「我把車子開快些好嗎?」般多好意地問。

  「哎呀,別再快了。」安東尼連忙說。「我們現在這樣的速度平均就有一小時五十哩了。」

  「我現在很好奇,不知道你突然這樣離開,究竟有什麼原因。」般多把喇叭按得震天價響,把附近的人耳朵都要震聾了。然後,她說。「但是,我想我不應該問吧?你不是在逃離法網吧?是不是?」

  「我不敢確定。」安東尼說,「不久就知道了。」

  「那個偵緝的人不像我想的那樣蹩腳。」般多思索著說。

  「戰鬥是一把手兒。」安東尼表示同意地說。

  「你應該早進外交界。」般多說。「你從不多透露消息,是不是?」

  「我還以為我太嘮叨呢。」

  「哎呀呀!你不是要同白蘭小姐私奔吧?」

  「我是問心無愧!」安東尼竭力地解釋。

  沉默了幾分鐘。在這個時候,般多加了速度,超過三輛車,然後,她忽然問:

  「你和維吉尼亞認識多久啦?」

  「這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安東尼說。這確是實在的。「事實上我並不和她常見面,可是,我似乎已經和她相識很久。」

  般多點點頭。

  「維吉尼亞很有頭腦。」她突然說。「她老是講些無聊話,但是,她還是有頭腦的。我想,她在赫索斯拉夫的表現很好。提姆·瑞福如果還活著,他的事業會很成功——十之八九全賴維吉尼亞協助他,她竭盡全力幫助他。為了他樣樣事都做到了——而且我也知道這是為什麼。」

  「因為她喜歡他嗎?」安東尼說,眼睛一直望著前方。

  「不,因為她不喜歡他。難道你不明白嗎?她不愛他——她從來都不愛他,所以她才願意為他做任何一種事,借此彌補。維吉尼亞就是這種個性。但是,你可別弄錯,維吉尼亞始終不愛提姆·瑞福。」

  「你說得似乎非常肯定,」安東尼說,同時轉過臉來望望她。

  「對於這個,我略知一二。她結婚的時候我還小。我聽到大人談起過一兩件事。因為我瞭解維吉尼亞的為人,便很容易地把這些事情的因果連系起來。提姆·瑞福完全拜倒在維吉尼亞的石榴裙下。你知道,他是愛爾蘭人,長得差不多可以說是漂亮的,頗有語言的天才。維吉尼亞當時很年輕——只有十八歲。無論她走到什麼地方,提姆都跟著她,一副痛苦不堪的樣子,並且發誓,她若不嫁他,他就會縱酒喪生。女孩子都會相信這樣的話——也可以說,過去是如此——最近八年來我們的思想進步不少。她發現自己會激起他那樣深切的感情,便深為感動。她嫁給他了——而且始終對他像天使一樣好。假若她愛他,那麼,她就不會對他那樣好了。維吉尼亞這個人有很多魔鬼的成分。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件事——她喜歡她那種無拘無束的自由生活。誰要是想勸她放棄這個,那就要受罪了。」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安東尼慢慢地說。

  「知道一些別人的事也是很有趣的,是不是?那就是說,關於某些人的事。」

  「我本來想要知道的。」他承認。

  「而且,你絕對不會由維吉尼亞口中聽到這些。但是,你可以信任我,我可以告訴你一些內幕消息。維吉尼亞是個可人兒,甚至女人也喜歡她,因為她一點兒也不狠毒。無論如何,」般多有些諱莫高深地結束了她的話。「一個人總得說公平話。對不對?」

  「啊,當然。」安東尼表示同意。但是,他仍然不明白。他不知道他未曾問她,她就告訴他這麼多事。這樣他很高興,這是不可否認的。

  「電車來了,」般多歎口氣說。「現在,我恐怕要小心些開了。」

  「我也這樣想。」安東尼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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