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煙囪大廈的秘密 | 上頁 下頁
二九


  「我們還是繼續往下說吧,好不好,先生?」戰鬥說,他的眼中有一點閃光。

  「我一到倫敦便到布利較旅館,開房間時仍用傑姆斯·麥克格拉的名字。我在倫敦要辦的事是把一種文稿送給一個出版公司。但是,幾乎我一到就有兩個外國政黨的代表來和我接觸。一個代表所用的方法完全合法,但是另一個不然。我都應付過去了。但是,我的麻煩並沒有完。那天夜裡,我的房間有一個旅館的茶房進來,想偷我的東西。」

  「我想,那件事你沒報告警察局吧?」戰鬥督察長說。

  「你說對啦。沒有。沒有採取任何行動,但是我確實把那件事向旅館的經理報告過。他可以證實我的話,並且可以告訴你,我所說的那個茶房突然在半夜裡逃掉了。第二天,那個出版公司打電話向我建議派一個代表來我這裡取那個文稿。我同意了。因此,在第三天的上午,便照約定的辦法將文稿交給他們的代表。因為我沒有得到進一步的消息,我想那個文稿他們已經妥收無誤。昨天,我仍是以傑姆斯·麥克格拉的名義,收到羅麥克斯先生一封信……」

  安東尼停下來。到現在,他慢慢感到很得意了。喬治不安地在座位上轉動一下身子。

  「我記得。」他哺哺地說,「這麼多的信件。每一封信上的名字,當然,都是不同的。不能希望我知道每一個名字呀。而且,我告訴你,」喬治的聲音提高了,堅決地顯示他在道德上的堅定立場。「我認為這種……這種……假扮另外一個人的行為最不正當。我認為,毫無問題,你犯了一個很嚴重的罪。」

  「在這封信裡,」安東尼繼續說,絲毫不為所動。「羅麥克斯先生對我手中的文稿提出各種建議。他也替賈德漢侯爵邀請我來這裡赴宴。」

  「幸會,幸會,朋友,」那位爵爺說。「遲到總比不到好——對嗎?」

  喬治皺著眉,不滿地望望他。

  督察長毫無表情地望著安東尼。

  「那麼,那就是你昨晚上到此地來的解釋嗎?先生?」他問。

  「當然不是。」安東尼溫和地說,「我應邀到一個鄉村別墅赴宴的時候,決不會深夜去爬牆,走過邸園,試著打開樓下的窗戶。我會把車子開到前門口,按門鈴,在門口的蹬腳墊上蹭蹭鞋底,光明正大地進去。我還是接著說下去吧。我複了羅麥克斯先生一封信,信上說,那文稿已經不在我手裡,因此,我表示很遺憾,不能應賈德漢侯爵的寵邀。我這樣做了以後,忽然想起忘記了一件事。」他停下來。現在,將一件微妙的事一語帶過的時刻到了。「我得告訴你們,當我和那個茶房久塞普扭作一團的時候,我由他手中奪到一小片紙,上面潦草地寫著一些字。當時,我覺得那些字對我毫無意義。但是,那晚上那字條仍在我手中,於是,『煙囪』這兩個字便使我想起那上面的字。我把那個破紙條取出來一看,便發現不出我所料。諸位,這就是那個字條。你們可以自己看看。上面的字是;『星期四,十一點四十五分,煙囪』。」

  戰鬥督察長很注意地查看那字條。

  「當然啦,」安東尼繼續說,「那『煙囪』兩個字可能與這大廈毫無關係。在另一方面來說,也可能有關係。而且,毫無疑問的。這個久塞普是一個鬼鬼祟祟的東西。於是,昨天夜裡我就決心開車到這裡看看是否一切正常,然後在客棧過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再拜訪賈德漢侯爵,請他防備些,以免萬一有人打算在這週末來搗亂。」

  「不錯,」賈德漢侯爵鼓勵地說,「不錯。」

  「我到這裡的時候很晚——因為我沒有想到路上會耽擱那麼多時間。結果,我停下車子,爬過牆,跑過邪圓。我來到廊子的時候,整個大廈都是黑漆漆的,一點聲響都沒有。我正要轉身回去,便聽到一聲槍響。我想大概是由房子裡傳出來的。於是,我就跑回去,越過廊子,試試窗戶。但是窗子都閂得牢牢的,而且房裡沒有任何聲響。我等了一會兒。但是整個的大廈寂靜得像一座墳墓。因此,我下了一個結論,我判斷錯了。我聽到的是偷獵者的槍聲——我想,在那個情況下,這是一個很自然的結論。」

  「很自然。」戰鬥督察長毫無表情地說。

  「我回到客棧,就像我方才說的,在那裡過夜——今天早上便聽到這裡出命案的消息。當然,我知道我成為一個可疑的人物——在這個情況之下必定如此。於是我就來把經過情形說明一下,希望這裡不會有任何人有戴手銬的可能。」

  沉默片刻。麥羅斯側目瞧瞧戰鬥督察長。

  「我以為他的經過情形說得夠明白了。」他說。

  「是的,」戰鬥督察長說。「我想今天上午我們不會給任何人戴手銬了。」

  「有什麼問題嗎?戰鬥督察長?」

  「有一件事,我想知道。這個文稿是什麼?」

  他望著喬治。喬治有些勉強地回答:

  「已故的斯提普提奇伯爵的回憶錄。你知道……」

  「你不必再多說了,」戰鬥說。「我完全明白了。」

  他轉過來對安東尼說。

  「你知道被槍殺的是誰嗎?凱德先生?」

  「在『快樂狗酒館』裡聽說是一位不知道是斯坦尼斯勞伯爵,或者是什麼伯爵的人。」

  「告訴他吧!」戰鬥督察長對喬治·羅麥克斯簡略地說。

  喬治明明很不想說,但是不得不說。

  「在這裡化名斯坦尼斯勞伯爵作客的這個人,就是赫索斯拉夫的邁可親王。」

  安東尼吃驚地吹了一聲口哨。

  「那就真的非常尷尬了。」他說。

  戰鬥督察長一直密切地觀察著安東尼,現在低沉地哼了一聲,仿佛對什麼事感到滿意了,然後突然站起來。

  「有一兩個問題,我想問問凱德先生。」他這樣宣佈。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帶他到議事廳會談談?」

  「當然可以,當然可以。」賈德漢侯爵說。「你要帶他到什麼地方去談都可以。」

  安東尼和督察長一同走了出去。

  那具屍首已由悲劇現場移走了。在死者躺臥的地板上有一個黑黑的血跡,否則就沒有一點什麼東西會使人想到此處發生過悲劇。陽光由那個敞開的窗子照進來,把那些老嵌板的柔和色調襯托出來。安東尼讚賞地四下望望。

  「很好。」他這樣評論。「什麼都比不上古老的英格蘭,對不對?」

  「你是否一開始就以為那槍聲似乎是由這間房子傳出?」

  督察長問,對贊詞沒有反應。

  「我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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