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懸崖上的謀殺 | 上頁 下頁
三八


  「正是這樣。怎麼辦呢?這個大膽的傢伙馬上解決棘手的問題。誰會認識卡斯泰爾斯呢?在這個地方幾乎沒人認識他。凱曼夫人出面,她假惺惺地哭幾聲,指認死者是她弟弟。他們還玩了一個小騙局,寄了個郵包用來證明卡斯泰爾斯步行旅遊的說法。」

  「弗蘭基,我認為你說得太高明了。」羅傑爾不禁讚歎。

  「我自己也認為挺不錯的。」弗蘭基說,「你說得對,我們應該趕忙去追蹤凱曼夫婦。我看我們早就該這樣幹了。」

  這句話不全是真話,因為弗蘭基十分清楚其中的原因,即他們一直在追蹤羅傑爾本人。而且,她覺得在此時披露真相不太明智。

  「對尼科爾森夫人,我們打算幹點什麼呢?」她突然問羅傑爾。

  「你是說……為她幹點什麼?」

  「是呀,這個可憐的女人嚇得要死。我確實認為你對她太無情了,羅傑爾。」

  「我不是無情,真的,但那些不能自助的人總是使我生氣。」

  「哎!不過說良心話,她能幹什麼呢?她沒錢,無處可去。」

  羅傑爾出人意料地說道:「如果你處於她的位置,弗蘭基,你會找事幹。」

  「啊!」弗蘭基頗為吃驚。

  「是的,你會的。如果你真認為有人正試圖謀害你,你不會乖乖地呆在那兒等著被殺。你無論如何會逃走,求得生存,要不你會先殺別人!你終究會有事幹。」

  弗蘭基竭力想自己會做些什麼。

  「我肯定會幹點事的。」她認真考慮後說。。

  「事實真相是你有膽量而她沒有。」羅傑爾說得很果斷,弗蘭基感覺受了恭維。莫伊拉·尼科爾森真的不是她欣賞的那類女性,而博比對莫伊拉的關注使她感到有點煩惱。她心中暗想:「博比像莫伊拉這類人一樣束手無策。」她回憶起從這事一開始,那張相片就對博比產生了一種古怪的魅力,「哦,行了,」弗蘭基想,「總之,羅傑爾與他們完全不同。」

  很明顯,羅傑爾不喜歡束手無策的人。另一方面,莫伊拉對羅傑爾也沒很多興趣。弗蘭基把他看得很軟弱,而且觀察了他可不可能有膽量殺人。也許他很軟弱,但不可否認他具有魅力。對這種魅力,她在初到梅羅韋院時就感覺到了。

  羅傑爾平靜地說:「如果你願意,你可以選擇一個男人來做任何事…」

  弗蘭基突然感到心跳加快,同時也感到十分窘迫。她立刻改變話題:「談談你的哥哥吧,你還認為他該去格朗吉邸宅嗎?」

  第二十二章 又一個受害者

  「不,」羅傑爾說,「我不那麼認為。他可以接受治療的其他地方多得很,真正重要的是要取得亨利的同意。」

  「你認為取得他同意很難嗎?」弗蘭基問。

  「我擔心也許有困難。那天晚上你聽他說過。從另一方面來說,如果我們在他處於悔恨時恰好碰上他,情況就大不一樣。啊,西爾維亞來了。」

  巴辛頓一弗倫奇夫人從屋裡出來,四下看了看,看到羅傑爾和弗蘭基後,就穿過草坪朝他倆走來。

  他們看出她憂心如焚,緊張萬分。

  「羅傑爾,」西爾維亞說,「我一直到處找你。」當弗蘭基做出要離開他們的動作時,她隨即說道:「不,親愛的,別走,瞞來瞞去有什麼用呢?總之,我看該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你對這件事已經懷疑多時了,對嗎?」

  弗蘭基點點頭。

  「我一直蒙在鼓裡呀,」西爾維亞抱怨道,「你倆都明白了我從來沒有起疑心的事。我感到納悶的是,亨利對我們大家的態度為什麼變成這樣壞。他的變化弄得我很不愉快,但我根本沒有懷疑原因何在。」

  她稍停片刻,接著語調略有改變地繼續說:「尼科爾森醫生一告訴了我真相,我就直接去找亨利。我剛剛才離開他。」她停住口,咽下抽泣聲。

  「羅傑爾,事情有起色。亨利同意了。明天他就去格朗吉邸宅,把自己託付給尼科爾森醫生。」

  「啊!不行……」羅傑爾與弗蘭基齊聲叫道。西爾維亞吃驚地注視著他倆。

  羅傑爾局促不安地說道:「你是知道的,西爾維亞,我一直在仔細思索這件事,反正,我認為去格朗吉邸宅根本不是個好辦法。」

  「你以為他靠自己能與毒癮抗爭嗎?」西爾維亞的問話中充滿疑意。

  「不,我不這麼以為。但有別的地方,那些地方不那麼完善,地點也不那麼近。我深信呆在這個地區會是一種錯誤。」

  「我也相信這種說法。」弗蘭基出面給他解圍。

  「唉:我不同意。」西爾維亞說,「他去別的地方,我受不了。再說,尼科爾森醫生為人厚道,善解人意。亨利在他手下治療,我會感到高興。」

  「我還以為你不喜歡尼科爾森醫生呢,西爾維亞。」羅傑爾說。

  「我已經改變看法了。」她說得很直率,「今天下午,沒人能比他更親切、更厚道的了。我對他懷有的那些愚蠢的偏見已經完全消失了。」

  談話冷場了一會,局面很是尷尬。羅傑爾和西爾維亞都不知道下步該說什麼。

  「可憐的亨利,」西爾維亞說,「他垮了。由於我知道了他的事,他非常不安。為了我和湯米,他答應一定與可怕的毒瘤抗爭,但他說我沒有毒癮的概念。雖然尼科爾森醫生解釋得很充分,但我還是缺乏這種概念。尼科爾森醫生是這樣說的:毒癮成了一種擺脫不了的迷戀,它使人們對自己的行為不負責任。唉,羅傑爾,毒癮太可怕了:尼科爾森醫生真的厚道,我信得過他。」

  「我仍然認為最好還是……」羅傑爾剛開口就被打斷了。

  西爾維亞怒氣衝衝地對他說:「我弄不懂你,羅傑爾。你為什麼改變了主意呢?半小時前你還滿口贊同亨利去格朗吉邸宅的呀。」

  「唔……我已經……我已經把這事再細想了一下,因為西爾維亞再次打斷他的話:「不管怎麼說,我打定主意了。亨利就去格朗吉邱宅,不去別的地方。」

  他們默默面對著她,後來羅傑爾說:「好吧,我看我去給尼科爾森醫生打個電話。他現在在家。我想……同他談點事。」

  還沒等西爾維亞回答,他就轉身快步進屋去了。兩個女人站在那兒目送他進去。

  「我弄不懂羅傑爾,」西爾維亞態度很不耐煩,「大約一刻鐘以前,他還積極地催我安排亨利去格朗吉邸宅。」她的語調明顯帶有怒氣。

  「不過呢,」弗蘭基說,「我倒贊同他的看法。我相信在什麼地方看到過這樣一句話:人們總是應該到遠離家園的地方去接受治療。」

  「我看這只不過是胡說。」西爾維亞說。

  弗蘭基感到進退兩難。西爾維亞出乎意料的固執使事情變得很難,她似乎變得跟尼科爾森醫生原先表現的那麼激烈,而她原先又是反感這種激烈的。很難知道該用何種論證來說服她。弗蘭基考慮把全部真情告訴西爾維亞,但西爾維亞會相信嗎?就連羅傑爾對尼科爾森醫生有罪的推測都不置可否。那麼,才發現西爾維亞偏袒尼科爾森醫生,告訴她大概更沒有效果。她甚至可能會把聽到的全告訴醫生。這事肯定很難辦。

  暮色聚集,一架飛機在空中低飛,飛機發動機的巨大轟鳴彌漫蒼穹。西爾維亞和弗蘭基抬頭凝望著飛機,為飛機的出現感到慶倖,因為她倆簡直不知道下步該說點什麼。這就使得弗蘭基有時間集中思緒,而西爾維亞也有時間從勃然大怒中鎮定下來。

  飛機在林子上方消失,轟鳴聲漸漸在遠處消失。西爾維亞突然轉身面對弗蘭基。

  「事情太糟了,」她神色沮喪地說,「你們都似乎想把亨利送得離我遠遠的。」

  「不,不,」弗蘭基說,「根本不是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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