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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林肖的蠢物(3)


  她把那張紙打開,拿起一支蘸水筆,在墨水臺上蘸了蘸,簽上了名:凱瑟琳·多蘿西·格林肖。

  「就這樣。」她說道,「你們看到我簽了名,你們再簽上。

  這樣就有法律效力了。」後者猶豫了片刻,對這事有些意外地反感。然後飛快地簽了那家喻戶曉的名字,他每天早晨至少要收到六封要他簽名留念的信。

  霍勒斯從他手裡接過筆,也簽上自己的名字,字寫得很校「這就妥了。」格林肖小姐說。

  她走到書架前,站在那兒猶豫不定地看著他們,然後拉開架上的玻璃門,拿出一本書,把疊好的遺囑插到裡面。

  「我有我自己放東西的地方。」她說。

  「《奧德利女士的秘密》。」當她把書放回書架時雷蒙德·韋斯特掃了一眼書名隨即讀道。

  格林肖小姐又格格地笑了起來。

  「在當時是暢銷書,」她說道,「不像你寫的那些書,嗯?」

  她突然老朋友似的用肘輕輕碰了碰他的胳膊。雷蒙德感到驚訝不已,她竟然知道他寫的書。儘管雷蒙德在文學界久負盛名,但他不能說是暢銷書作家。儘管他現在的作品由於他已步人中年而寫得柔和些,但還是把社會生活的陰暗面赤裸裸地展現在讀者面前。

  「我想知道,」霍勒斯緊張而興奮他說,「是否可以讓我給這座鐘拍張照片?」

  「當然可以。」格林肖小姐說,「我相信它是從巴黎的展覽館買來的。」

  「很有可能。」霍勒斯說著拍了照。

  「這間房從我祖父那時起就沒怎麼用過。」格林肖小姐說,「這張寫字臺的抽屜裡都是他的日記。我老了眼睛不太好,不能讀這些東西,我想找人把它們整理出版,但我想這工作並不輕鬆。」

  「您可以雇個人為您做這事。」雷蒙德·韋斯特說。

  「真的可以嗎?要知道,這是個好主意,我會考慮的。」

  雷蒙德·韋斯特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錶。

  「我們不能再久留冒犯您的好意了。」他說道。

  「見到你們很高興。」格林肖小姐禮貌他說,「剛才看到你們從房子那邊拐過來我還以為是警察呢。」

  「為什麼是警察呢?」霍勒斯問道,他從不介意向人問問題。

  「如果你想知道時間的話,問警察。」她愉快地唱起來,顯露出維多利亞式的睿智。她用肘推了推霍勒斯的胳膊,接著放聲大笑起來。

  「多麼美妙的一個下午啊!」霍勒斯回家時感歎道,「那個地方什麼都有,書房裡缺的就是一具屍體——那些古老的偵探小說有很多是關於書房謀殺案之類的事件……偵探小說家所想像的書房肯定就是咱們剛才看過的樣子。」

  「如果你想探討謀殺問題,」雷蒙德說,「你可以和我的簡姨媽談一談。」

  「你的簡姨媽?你是說馬普爾小姐嗎?」他不解地問道。

  那個富有魅力又很正統的女士他前一天晚上才剛剛結識。他怎麼也不能把她和謀殺案之類的事情聯繫起來。

  「噢,是的。」雷蒙德說,「偵破謀殺案是她的專長。」

  「可是,天哪!太刺激了!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雷蒙德說。他又解釋道:「有些人製造謀殺案,有些人卷迸謀殺案,有些人偵破謀殺案。我的簡姨媽屬￿第三類人。」

  「您在開玩笑。」

  「絕沒有。如果你在這方面需要幫助的話,我可以給你引薦幾個警察局長,CID的一兩個精明能幹的警督。」

  霍勒斯感慨奇跡的層出不窮。在餐桌上,他們向瓊·韋斯特——雷蒙德的妻子,盧·奧克斯利——她的侄女,還有老小姐馬普爾講述了下午發生的事,尤其詳詳細細講述了格林肖小姐說的一切。

  「但我還是認為,」霍勒斯說,「整個事件有點蹊蹺。那個女伯爵似的人物——管家,也許會在茶壺裡放砒霜什麼的,因為她知道女主人已立下遺囑把財產全部遺贈給她。」

  「簡姨媽,您說會有謀殺之類的事發生嗎?您怎樣看這件事?」雷蒙德問道。

  「我認為,」馬普爾小姐邊纏毛線邊嚴肅他說,「你不應該拿這些事開玩笑,雷蒙德。砒霜之類的事是可能的。這東西很容易搞得到,也許會被當作除草劑放在工具棚裡。」

  「噢,真的嗎?上帝啊!」瓊·韋斯特柔聲叫道,「那不是很容易被發現嗎?」

  「立個遺囑倒沒什麼,」雷蒙德說,「我猜那個可憐的老婦除了那幢白象似的累贅房子外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人繼承的,那座房子又有誰會要呢?」

  「也許電影公司會要,」霍勒斯說,「或者旅館、學校。」

  「他們說不定會低價買去。」雷蒙德說。但馬普爾小姐卻搖搖頭。

  「要知道,親愛的雷蒙德,我可不同意你這麼說。我是說在錢的方面。她的祖父顯然是個賺錢不費吹灰之力但卻又花錢如流水,沒有什麼積蓄的人。他可能像你說的那樣破產了,但卻不會一無所有,否則他的兒子不會繼承到這幢房子的。事實往往是這樣,父與子雖一脈相承卻截然不同,兒子是個一便士都捨不得花的吝嗇鬼。我想他有生之年一定攢了一大筆錢,這個似乎繼承了他這一特點的格林肖小姐也不喜歡花錢。我想她很可能也有不少的積蓄卻不聲張。」

  「如果是這樣,」瓊·韋斯特說,「那麼……」他們看了看盧,只見她靜靜地坐在火爐邊。

  盧是瓊·韋斯特的侄女。她的婚姻很不幸,最近用她的話說是「斷了線」,兩個年幼的孩子判給了她,生活費也少得可憐,只夠三個人糊口。

  「我是說,」瓊說,「如果這個格林肖小姐真的想找個人整理他祖父的日記並出版成書……」「好主意。」雷蒙德說。

  盧輕聲說:

  「這份工作我能做……而且我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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