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死亡之犬 | 上頁 下頁 | |
燈(1)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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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這是一間老房子,整個廣場都是古老的,在教區裡,人們經常會遇見像它那樣不合時宜的威嚴而古老的東西。但是,19號給人的印象是古老中最古老的;它具有那種真正的家長似的莊嚴;它高聳著,是灰色中的最灰色,傲慢中的最傲慢,冰冷中的最冰冷。嚴肅,冷峻,以及帶著那種所有房子在長時間內無人居住所特有的荒蕪印記,它傲視著其他建築物。 在別的教區中,它肯定被自由地定義為「鬼屋」了,但是,韋敏斯特是一個不受鬼神歡迎的地方,在那裡,鬼神很少被看作是可以尊敬的東西,除非是在「郡出身的貴族」的屬地。所以,第19號從來沒被認為是一棟鬼屋,但是,它仍然被荒置在那裡,一年又一年,要麼就廢置,要麼就出售。 蘭開斯特太太一邊跟在滔滔不絕的房屋代理人身後往上走,一邊用贊許的目光打量著這棟房子。那位代理人正用著一種引人發笑的態度,努力要把19號房子從他的手中賣出去。他把鑰匙插了進去,一邊繼續著他那充滿欣賞意味的介紹。 「這棟房子已經廢置多久了?」蘭開斯特太太問道,非常唐突地打斷了代理人滔滔不絕的話流。 拉迪斯(拉迪斯·福普洛)先生變得有點兒驚慌失措。 「呃——呃——有一段時間了。」他溫和地說道。 「我也覺得是這樣。」蘭開斯特太太冷冷地說道。 朦朧的大廳裡彌漫著一種陰森的氣氛,看到這些,富有想像力的女人肯定會發起抖來,但是,這個女人恰好是一個卓越實幹的人,她長著高高的個子,一雙冷冷的藍眼睛,漆黑的頭髮中摻雜了一兩根白絲。 她從房子的閣樓走到房子的地窖,並不時地提出一兩個中肯的問題。審查結束後,她回到前面的房間裡,看著下面的廣場,用堅毅的態度直視著代理人。 「這棟房子出了什麼問題?」 拉迪斯先生吃了一驚。 「當然,一棟沒有裝修的房子,總是多多少少有點陰暗的。」他無力地搪塞著。 「胡說,」蘭開斯特太太說道,「這樣的房子只要如此低的租金——純粹是名義上的,裡面肯定有原因。我猜想,這棟房子是不是一棟鬼屋?」 拉迪斯先生嚇了一跳,有點兒慌慌張張的,但是,他什麼也沒說。 蘭開斯特太太的眼睛尖利地盯著他。過了幾分鐘,她又說道: 「當然,那都是些胡說八道,我就不相信鬼神一類的東西,而且,從個人角度來說,那也不會阻礙我買下這棟房子。但是很不幸,僕人們,他們非常輕信,並且很容易就被這些嚇倒,你最好就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使得這個地方被荒置的。」 「我——呃——我真的不知道。」房屋代理人結結巴巴地說道。 「我敢肯定你知道,」這位夫人平靜地說道,「如果,你不告訴我真正的原因,我就不買下這棟房子。是什麼?因為出了殺人犯?」 「噢!不是的,」拉迪斯先生叫道,被這種與廣場的尊嚴非常不符的想法嚇了一跳。「這只是——這只是因為一個孩子。」 「一個孩子?」 「是的。」 「我不知道這個故事的確切情況,」他不情願地繼續說道,「當然,它有各種各樣的版本,但是,我相信,大約在三十年前,有一個叫作威廉的人買下了19號房子。關於他,人們一無所知。他沒有僕人,也沒有朋友,白天他很少出去,他有一個孩子,一個小男孩。搬到那裡大約兩個月以後,他就到倫敦去了,以後,他很少出現在這個教區裡,直到他被人認了出來,他牽扯到一些案件中,是一個被警察『追捕』的逃犯——確切怎樣,我也不知道,但是,肯定很嚴重,因為,與被捕人獄相比,他選擇了自殺。而那個孩子還住在那裡,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那所房子裡。他有點糧食,還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他天天等待著他爸爸的歸來。非常不幸,他時刻都緊緊記住父親吩咐他的話,他絕對不離開那所房子,也不對別人訴說。他是一個虛弱、多病的小傢伙,而且,從來不會反抗命令。到了晚上,鄰居們,還不知道他爸爸已經離開了,他們經常聽到他一個人在空寂可怕的房間裡哭泣。」 拉迪斯先生停了一會兒。 「而且——呃——最後,這個孩子餓死了。」他用那種宣告天就要下雨的口吻把故事結束了。 「那麼,在這間房子裡出沒的就是這個孩子的鬼魂了?」蘭開斯特太太問道。 「說真的,那一點兒也不重要,」拉迪斯先生趕緊向她保證道,「什麼也沒有看到過,沒有誰看到過,只是有人這麼說而已。當然,這很荒謬,但是,他們說他們真的聽到了——那個孩子——在哭泣,你知道的。」 蘭開斯特太太朝著前面走去。 「我非常喜歡這棟房子,」她說道,「價錢這麼好,我幾乎不需要花費什麼。我考慮一下,然後再給你答覆。」 「它看起來真的非常亮堂,不是嗎,爸爸?」 蘭開斯特太太用贊許的眼光視察著她的新領地。華麗的地毯,打磨得嶄新發亮的家具,還有各種各樣裝飾用的小玩意兒,把19號房子的陰暗一掃而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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