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斯泰爾斯莊園奇案 | 上頁 下頁
四七


  「不會,」我感到相當吃驚地回答,「我知道沒有兩個指紋是相同的,可我的技術也就到此為止。」

  「正是這樣。」

  他打開一隻小抽屜,拿出幾張照片,把它們放在桌子上。

  「我已經給它們編了號:一號、二號、三號。你能給我說一說嗎?」

  我仔細地對這些指紋照片作了研究。

  「我看出,這全都經過高度放大。我得說,一號是個男人的捐紋,姆指和食指。二號是一位女士的,它們要小得多,各方面部不一樣。三號」——我停頓了一會——「像是有許多亂七八槽的捐紋,但有一個,很明顯,是一號的。」

  「和別的重迭的?」

  「是的。」

  「你確實認清了麼?」

  「哦。是的,它們一模一樣。」

  波洛點點頭,小心地從我手中拿過照片,重又把它們鎖進抽屜。

  「我猜想,」我說,「你仍象往常一樣,不打算作解釋吧?」

  「恰恰相反。一號是勞倫斯先生的指紋。二號是辛西婭小姐的,它們並不重要,我只是拿它們作個比較。三號較為複雜一點。」

  「是麼?」

  「就象你所看到的,照片經過高度放大。你大概已經注意到在整張照片上佈滿的一種汙跡,我不需要向你解說我所使用的撒粉的專門器械了。這對警務人員來說是熟知的方法,用它你能在很短的時間內獲得任何物體上的指紋照片。好吧,朋友,你已經著過這些指紋——剩下來的,只要告訴你這個留有這些指紋的特別物體就行了。」

  「快說下去——這實在使我激動。」

  「好吧!三號照片是塔明斯特紅十字醫院藥房的劇毒藥品櫥裡一隻小瓶子的經過高度放大的表面——這聽起來好象很不可靠!」

  「天哪!」我驚叫起來。」可是勞倫斯·卡文迪什的指紋怎麼會留在它上面的?我們去那一天,他從來沒有走近過那只毒藥櫥呀!」

  「哦,不,他走近了!」

  「不可能!我們一直都在一起。」

  波洛搖搖頭。

  「不,我的朋友,有一會兒你們根本不在一起,要不就不需要叫勞倫斯先生出來和陽臺上的你們一起了。」

  「我已經把這給忘了,」我承認。「可是那只是一會兒功夫。」

  「夠久了。」

  「夠久做什麼?」

  波洛的微笑變得頗為不可思議。

  「對於一位研究過藥物的先生來說,要使之滿足一種非常自然的興趣和好奇,這已經夠久了。」

  我們的目光相遇了。波洛的目光愉快、暖昧。他站起身來,還哼起了小調。我疑惑地注視著他。

  「波洛,」我說,「這只特別的小瓶子裡裝的是什麼呢?」

  波洛朝窗外看著。

  「士的寧鹽酸,」他回過頭來說了一句,繼續哼著小調。

  「天哪!」我頗為平靜地說了一句。我已不再感到驚奇,我預料到這樣的回答。

  「他們很少用純士的寧鹽酸——只是偶爾入藥。正式用的是用在大部分藥裡的液體士的寧鹽酸。這就是為什麼從那時候以來,指紋仍得以泰然自若地留著。」

  「你怎麼設法拍下這張照片的?」

  「我故意讓我的帽子從陽臺上掉了下去,」波洛簡單解釋說。「那個時候參觀者是不允許下去的,這樣,經不住我再三表示歉意,辛西婭小姐的同事只好下去為我拾了回來。」

  「那未你是知道你將會找到什麼的了?」

  「不,根本不是,我只是從你的敘述中瞭解到,有可能勞倫斯先生走近過那只劇毒藥品櫥。而這種可能必須得到進一步證實,或者是予以排除。」

  「波洛,」我說,「你的高興並沒有使我失望。這是一個很重要的發現。」

  「我不知道,」波洛說。「可是有一件事給我印象很深,無疑對你也是如此。」

  「是什麼?」

  「咳,就是和這樁案子有關的士的寧,總的說來是太多了,這是我們第三次意外地發現。英格裡桑太太的補藥裡有士的寧。斯泰爾斯的梅司門市賣出過士的寧。現在,我們又有了更多的士的寧,為這家人家的一個成員所掌握。這麼亂糟槽的;可是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樣,我是不喜歡混亂的。」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另一個比利時人打開了門,探進頭來。

  「下面有一位女士要找哈斯丁先生。」

  「一位女士?」

  我一躍而起。波洛也隨我走下狹窄的樓梯。瑪麗·卡文迪什正站在門口。

  「我剛去探望了村子裡的一位老太太,」她解釋說,「因為勞倫斯告訴我,你在波洛先生這裡,我想我順路來叫你一聲。」

  「喲!太太,」波洛說,」我想你還是賞光來探望我一次吧!」

  「要是你邀請我,哪一天我來,」她微笑著答應他說。

  「那好極了。要是你需要一個懺悔神父,太太,——她略為有點吃驚——「請記住,波洛神父隨時聽候你的吩咐。」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仿佛力圖理解他的話中的某種更深的含義。接著,她就突然動身離去了。

  「喂,波洛先生,你也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吧?」

  「非常高興,太太。」

  在回斯泰爾斯的路上,瑪麗·卡文迪什一直又快又興奮地說個不停。可是,我總覺得,她在某種程度上害怕波洛的眼睛。

  天氣突然變了,狂風的潑辣程度幾乎已象秋天。瑪麗冷得有點發抖,她把自己的黑色運動服扣得更緊一點。風刮過樹林,發出一種悲哀的聲音,就像是個巨人在歎息。

  剛走到斯泰爾斯莊園的大門口,我們立即就知道,一定出了什麼事了。

  多卡斯跑出來迎接我們。她一邊哭著,一邊傷心地絞扭著自己的雙手。我發覺,其他的傭人也都擠成一團,全神貫注站在後面。

  「哦,太太!哦,太太!我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你——」

  「怎麼啦,多卡斯?」我焦急地問,」快告訴我們。」

  「就是那些壞透了的偵探。他們把他抓走了——他們抓走了卡文迪什先生!」

  「把勞倫斯抓走了?」我氣吁吁地說。

  我看到多卡斯的眼中露出了驚詫的神情。

  「不,先生,不是勞倫斯先生——是約翰先生。」

  我的背後一聲驚叫,瑪麗·卡文迪什沉重地倒在我的身上,而當我轉身抓住她時,我看到了波洛眼中的無聲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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