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神秘的奎恩先生 | 上頁 下頁 | |
七三 | |
|
|
而唯一能找到的答案在他看來又是如此模糊,如此荒謬,以致于他簡直要棄之一旁。因為唯一的原因是,那所房子(一所舒適、設備完善的房子)的其中一個房間勾起了他的好奇心。那個房間就是登曼夫人自己的起居室。 它很難被看作是她個性的體現,因為,就薩特思韋特先生目前的判斷來看,她根本沒有個性。他從未遇見過如此徹底沒有表情的女人。他知道她在血統上是俄國人。約翰·登曼在歐戰爆發時曾去過俄國,曾與俄軍打仗,在革命爆發時僥倖逃生,帶回了這個身無分文的俄羅斯難民姑娘。面對著來自他父母強烈的反對,他娶了她。 登曼夫人的房間絲毫沒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質地很好的赫普爾懷特家具①把房間裝飾得非常出色——格調上有點男性化勝過女性化。但有一樣東西與整個房間很不協調:一面中國漆器屏——一件奶黃與淡粉相間的東西。任何一家博物館都會很高興擁有它。它是件珍品,稀有而美麗。 它與房間濃重的英國背景極其不協調。它本應是房間的基調,放置的一切東西都應和它精巧地協調。然而,薩特思韋特先生不能歸咎于登曼夫婦缺乏品味,整所房子的其它一切東西都極其完美地協調。 -------- ①HePplewhite赫普爾懷特式的家具。十八世紀英國的一種家具式樣,以輕巧,雅致著稱。——譯注。 他搖了搖頭。那件東西——儘管微不足道——卻令他困惑。他完全相信,正因為這一點,他才一次又一次地來這所房子。可能,它是一個女人的一時興致——但這個答案並不能讓他滿意,當他想起登曼夫人的樣子來時——一個沉默、面貌嚴厲的女人,講著準確的英語,以致無人會猜到她是個外國人。 汽車在他的目的地停下來,他下了車,思路依然停留在那個中國屏風上。登曼夫婦的那房子的名字是「榛木坪」,占地五英畝左右,在梅爾頓市,離倫敦三十英里,海拔五百英尺,住在那兒的人們大部分收入富足。 管家禮貌地接待了薩特思韋特先生。登曼先生和登曼夫人都出去了——去參加一個彩排——他們希望薩特思韋特先生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等他們回來。 薩特思韋特先生點點頭,便照這些吩咐做了:進了花園。草草地查看了一下花圃,他溜達到林蔭路上,不一會兒來到一扇開在牆上的門前。門沒上鎖,他穿過門,出來進入一條狹窄的小徑。 薩特思韋特先生左右看看。一條非常迷人的小徑,陰涼碧綠,高高的灌木籬——一條迂回曲折的老式鄉間小徑。他想起了那個蓋著郵戳的地址:榛木坪,小丑路——也想起了登曼夫人曾經告訴過他的當地人給它起的名字。 「小丑路,」他溫柔地自言自語道。「我想知道——」 他拐了個彎。 不是當時,而是事後,他疑惑為什麼這一次他沒有覺得驚訝見到他難以捉摸的朋友:哈利·奎恩先生。兩個男人緊緊地握了握手。 「所以你來這兒了。」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是的,」奎恩先生說,「我和你在同一所房子做客。」 「逗留在那兒?」 「是的。這位你吃驚嗎?」 「不,」薩特思韋特先生慢悠悠地說,「只是——哦,你從來不在任何地方久住,是嗎?」 「只呆必要的時間。」奎恩先生嚴肅地說。 「我明白了。」薩特思韋特先生說。 他們繼續默默地走了幾分鐘。 「這條小徑。」薩特思韋特先生開口道,又停住了。 「屬我。」奎恩先生說。 「我想是的,」薩特思韋特先生說,「不管怎樣,我想肯定是的。它還有另一個名字,當地人結它起的名字。他們稱它『情人路』。你知道嗎?」 奎恩先生點點頭。 「但無疑,」他溫柔地說,「每個村子裡都有一條『情人路』?」 「我想如此。」薩特思韋特先生說,微微歎了口氣。 他突然覺得老了,與形勢不相宜,一個瘦小于巴的老頑固。他的兩旁都是灌木籬,非常青翠,生機勃勃。 「我想知道,哪兒是這條小徑的盡頭?」他突然問道。 「它的盡頭——在這兒。」奎恩先生說。 他們繞過最後一個彎。小徑盡頭是一塊荒地,幾乎就在他們的腳下,是一個敞著的大坑。在裡面,罐頭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還有一些已經生了鏽成了紅色的罐頭盒,已經沒有了光澤;還有舊靴子,報紙碎片;不計其數的零碎東西,對任何人都沒有價值。 「一個垃圾堆。」薩特思韋特先生驚呼了一聲,深歎了口氣,憤憤不平。 「有時候,在垃圾堆上有很美妙的東西。」奎恩先生說。 「我知道,我知道!」薩特思韋特先生叫喊道,然後稍微有點忸怩地引述,「把那個城市裡最美麗的那兩件東西拿給我,上帝說。你知道後面是什麼了吧,呃?」 奎恩先生點點頭。 薩特思韋特先生抬頭看了看座落在懸崖峭壁邊緣的那座小屋的廢墟。 「不大可能成為一所房子的一道漂亮的風景。」他評論道,「我猜在那些日子裡,這兒不是個垃圾堆,」奎恩先生說,「我想,登曼夫婦剛結婚的時候住在那兒。老人們去世後,他們搬進了大房子。那所小屋被拆除了,他們開始挖掘這兒的岩石——但沒多少東西可挖,如你所見。」 他們轉過身來,順原路返回。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