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三幕悲劇 | 上頁 下頁
二九


  但到處都找不到鉛筆刀。

  最後,薩特思韋特先生走出去向比阿特麗斯借一根毛線針。雖然她非常想知道他要那東西幹什麼,但是她希望自己禮貌端莊的意識太強,因而沒有提出任何問題。

  毛線針起了作用。查爾斯爵士挑出了好幾張皺巴巴的信紙,那是在匆匆忙忙之中被揉在一起塞進去的。

  他和薩特思韋特先生將每張紙都抹平,心情越來越激動。它們是一封信的幾種不同的手稿。書法整潔、字體很小,像文書的手筆。

  一開始就說:這就是說,筆者不願引起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也許有人不理解他今晚所看見的一切……然而寫到這兒,寫信人顯然不太滿意。於是突然停下來,另起一段:管家約翰·埃利斯在此向您問候,並希望把手中情報送住警方之前,同您有一次關於今晚悲劇的簡短談話……他又不滿意,只好重新開始:管家約輸·埃利斯手中掌握醫生死亡案件的線索,但尚未將其報告警方……下面一段,他不再使用第三人稱:我急需一筆錢。一千英鎊將會完全改變我的境況。我可以報告警方某些線索。但是本人不願意製造麻煩……最後一段更是開門見山:我知道醫生是怎麼死去的,但我還未報告警方,加如你能見我一面……

  這封信以不同的方式寫了幾遍,都中斷了。寫到「見我一面」之後,筆跡十分潦草,淩亂不堪,最後幾個字模糊不清,還有墨漬。顯然,這是埃利斯聽見了使他驚恐的聲音時寫的。當時他馬上把信紙揉成一團,沖過去藏它們。

  薩特思韋特先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恭喜你,查爾斯。」他說,「你對墨水痕跡的直覺是準確的。幹得好!現在,讓我們想想下一步究竟往哪兒走。」

  他停了一會兒又說:

  「正如我們分析的那樣,埃利斯是個無賴。他不是兇手。但是他知道兇手是誰。他企圖敲詐他,或者她……」

  「他,或者她,」查爾斯爵士打斷他的話說,「麻煩的是,我們仍不清楚是誰。為什麼這傢伙沒有暴露一個『先生』或者『女士』的稱呼呢?否則我們就會知道該從何著手了。埃利斯看來是個有素養的人。他寫那封敲詐信會冒很大風險。要是他給了我們一個線索——如這封信是給誰的,那該多好。」

  「沒關係。」薩特思韋特先生說,「我們繼續向前。記得你說過,我們在這間臥室裡是要發現埃利斯無罪的證據。好啦,我們已經發現了。這些信件表明,他不是殺人兇手。只是從另一個角度講,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無賴。但是他確實沒有殺害巴塞羅繆·斯特蘭奇爵士,是別人殺的。此人還殺了巴賓頓。我想,連警察都會跟著我們的觀點轉了。」

  「你打算告訴他們這件事嗎?」

  查爾斯爵士的聲音流露出不滿的情緒。

  「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麼不告訴他們呢?」

  「噢……」查爾斯爵士坐在床上。他皺起眉頭陷人了沉思。「我們怎樣才能打開局面呢?目前我們知道的情況,別人還不清楚。警察正在尋找埃利斯,他們認為他是兇手。大家都知道,他們認為他才是兇手。所以,真正的罪犯一定會幸災樂禍。他(或者她)不會完全放鬆警戒,但會感覺良好,心情舒暢。改變這種感覺不是很可惜嗎?這難道不正是我們的機會嗎?我是說,我們要找機會發現巴賓頓和那些人中某一位之間的關係。他們並不知道,有一個人把這次死亡事故與巴賓頓的死聯繫在一起。他們還沒有懷疑。這是百裡挑一的機會。」

  「我明白你的意思,」薩特思韋特先生說。「而且我同意你的意見。這是個機會。可是。我還是認為我們不能採取行動。作為一個公民,我們有責任將我們發現的線索立即報告警方。我們無權對他們隱瞞。」

  查爾斯爵士困惑地看著他。

  「你是公民的楷模,薩特思韋特。毫無疑問,我們應當按章辦事。但是,我不是像你那樣優秀的公民。我要保留這事兒一兩天,就是一兩天,我不至於會感到內疚吧,呃?不行嗎?那好吧,我放棄。讓我們成為法律和社會秩序的支柱吧。」

  「你知道,」薩特思韋特先生解釋說,「約翰遜是我的朋友,他對一切事情都是很公正的。讓我們去警察局看看他們在幹些什麼,他們會告訴我們各種情況的。」

  「啊,你是對的。」查爾斯爵士歎了口氣說。「非常正確。只是除了我以外,沒有誰想到要查看壁爐底下。那些肥頭大耳的警察,沒有一個會想到這一層……不過,你可以有自己的辦法。我說,薩特思韋特,你認為埃利斯現在在哪兒?」

  「據我推測,」薩特思韋特先生說,「他得到了他要的東西。有人拿錢給了他,要他銷聲匿跡,於是他就失蹤了。非常奏效。」

  「對,」查爾斯爵士說。「我想,只能這樣來解釋。」

  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我不喜歡這間屋子,薩特思韋特,我們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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