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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第五章 馬路上的男人

  「爸爸!」疾如風打開卡特漢伯爵私人聖所的門,探頭進去說,「我要開我的西班牙車進城去。我再也受不了這裡的單調沉悶。」

  「我們昨天才剛回家來。」卡特漢伯爵抱怨說。

  「我知道。好像已經回來一百年了。鄉下是多麼的沉悶乏味!」「我不同意你的說法,」卡特漢伯爵說,「是寧靜,沒有錯——寧靜,而且舒適極了。我無法告訴你我有多高興回來讓崔威爾侍候。他對我的舒適設想得無微不至。今天早上才有人過來問,說他們能不能在這裡舉行少女團大會,令我處境非常困窘——不得不拒絕——事實上,我或許不該拒絕。不過崔威爾替我解除了為難。我忘了他是怎麼說的——一些巧妙極了的話,不可能傷到任何人的感情,又讓對方完全打消了念頭。」

  「對我來說,光是舒適還不夠,」疾如風說,「我需要刺激。」

  卡特漢伯爵毛骨悚然。

  「難道我們四年前有過的刺激還不夠嗎?」他哀愁地問道。

  「我就要再找些刺激,」疾如風說,「並不是說我在城裡就可以找到。不過,不管怎麼樣,我可不想在這裡打呵欠把下巴都打脫了。」

  「根據我的經驗,」卡特漢伯爵說,「想惹麻煩上身的人通常都會惹上麻煩的。」他打起呵欠,加上一句說,「不過,我自己倒不在意上城去一趟。」

  「好,走吧,」疾如風說,「不過要快點,因為我急著要去。」

  正開始站起身子的卡特漢怕爵停頓下來。

  「你說你急嗎?」他懷疑地問道。

  「急死了!」疾如風說。

  「那好,」卡特漢伯爵說,「我不去了。在你急的時候坐你開的那部西班牙車——不,這對上了年紀的人不公平。我還是留在這裡好。」

  「隨你的便。」疾如風說著轉身而去。

  崔威爾來到。

  「伯爵,牧師非常急著要見您,少年團的身分不幸引起了爭論。」

  卡特漢伯爵低吼了一聲。

  「伯爵,我好像聽您在午餐時說,您今天上午會散步過去跟牧師談這個問題。」

  「你這樣告訴過他了?」卡特漢伯爵急切地問道。

  「我告訴他了,伯爵。他聽我這樣一說就離去了,好像火燒屁股一樣,恕我這樣說。我希望我這樣做沒錯,伯爵?」

  「當然你這樣做得對,崔威爾。你總是對的,只要你盡力不可能會錯。」

  崔威爾親切地微微一笑,告退下去。

  在此同時,疾如風正在門口大鐵門前不耐煩地猛按汽車喇叭,一個小女孩全速地從門房裡沖出來,跟在她身後的母親直喊著叫她小心車子。

  「快點,卡蒂。那是如同往常一般匆忙的小姐。」

  疾如風的個性的確是急,尤其是在開車的時候。她有技術,有膽量,是個駕車好手;要不是如此,以她那種恣肆的速度,不知道要出多少事。

  這是個清爽的十月夭,有著藍藍的天空和耀眼的太陽。空氣中強烈的氣味令疾如風雙頰泛紅,」充滿了活力。

  她已經把傑瑞·衛德那封未完成的信寄出去給住在小修道院區的羅琳·衛德,同時附上幾筆說明。那封信所給她的古怪印象在白日裡有點朦朧了起來,然而還是令她感到那封信需要解釋。她打算找個時間問問比爾·艾維斯裡,要他把那次悲劇收場的聚會作更詳細的說明。這是個可愛的早晨,她感到特別舒服,西班牙進口車飛馳著。

  疾如風一踏油門,車子立即起了反應。一哩接一哩飛快地過去,交通燈志很少而且相隔得遠,疾如風開起車來順心極了。

  然後,毫無警覺地,一個男人從樹籬裡搖搖擺擺地出來到馬路上,正好擋在車前。及時刹住車子是不可能的。疾如風用盡全部力氣,扭轉方向盤,車幹脫出右邊路面,差點掉進壕溝裡——差一點點。這是個危險的動作,不過卻成功了。

  疾如風幾乎可以確信她閃過了那個人。

  疾如風跳出車子,往回跑。她除了軋過一隻失散的母雞外,從沒軋過任何更重要的東西。此時她並沒有心思想到這次車禍幾乎可以說並不是她的錯。那個男人似乎是喝醉了,但是不管醉不醉,她把他撞死了,她相當確定是她把他給撞死了。她的心猛跳著,令她幾欲作嘔。

  她蹲在那平伏地上的人身旁,小心翼翼地把他翻轉過來。

  他既未呻吟也未出聲。她看出他是個年輕人,面目還算清秀的年輕人,穿著高雅,留著牙刷般的小鬍子。

  她看不出有任何外傷,但是她相當確定他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快要死了。他的眼睛半張,眼皮跳動。淒慘的眼睛,褐色、受苦的眼睛,像狗的眼睛一樣。他好像掙扎著想說話。疾如風把耳朵貼近。

  「什麼,」她問,「什麼?」

  他想要說什麼,她看得出來,很想要說。而她無法幫他,無能為力。

  終於,話聲傳了過來,有如吹氣一般:

  「七鐘面……告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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