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啤酒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她說,她本來想自殺的,可是她沒有辦法解釋瓶子怎麼會空了,也沒辦法說明瓶子上為什麼只有她的指紋,這是對她最不利的證據。她說安雅是自殺的,可是如果是他從她房裡拿走那瓶毒芹鹼,瓶子上應該不但有她的指紋,也有他的指紋。」

  「是放在啤酒裡給他喝的,對不對?」

  「對,她從冰箱裡拿出來,親手拿到他作畫的地方,倒了一杯給他,看著他喝下去。大家都去吃午飯,剩下他一個人——他常常不和別人一起吃飯。後來,她和家庭教師一起發現他死在那兒,照她說,她給他倒的那杯啤酒一點問題也沒有。有人認為,也許他忽然變得很擔心,很後悔,所以服毒自殺,根本是一派胡言!他絕對不是那種人。而且最糟糕的是瓶子上的指紋問題」

  「瓶子上有她的指紋?」

  「不,只有他的,而且是偽造的。你知道,發現屍體後,家庭教師去打電話給醫生,只剩她一個人留在屍體旁邊。她一定是把瓶子和杯子擦乾淨之後,印上他的指紋,想假裝自己從來沒碰過,可惜沒成功。檢察官老魯道夫在法庭上示範過,一個人絕對不可能用那種姿勢握住瓶子!當然我們盡可能證明他能那樣握住瓶子,因為他臨死之前痛苦地扭曲著手——可是老實說,這種說法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波洛說:「酒瓶裡的毒芹鹼一定是在她把酒拿到花園之前就放好了。」

  「酒瓶裡根本沒有毒芹鹼,杯子裡才有。」他頓了頓,英俊的面容突然一變,倏地轉過頭,說:「波洛,你到底想證明什麼?」

  波洛說:「萬一凱若琳不是兇手,那麼啤酒裡的毒芹鹼是怎麼來的。被告當時說是安雅·柯雷爾自己放的,可是你認為非常非常不可能——我也同意你的看法,他不是那種人,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凱若琳下的毒,兇手一定另有其人。」

  狄普利奇幾乎立即唾沫橫飛地說:「去他的。老兄,別白費心機了,事情早就過去許多年,也早就結束了。她當然是兇手。要是你當時見到她,就會相信她真的是兇手,從她臉上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我甚至覺得那個宣判對她是種解脫,她一點都不害怕,也不緊張,只想趕快宣判完畢,真是個勇敢的女人……」

  「可是,」波洛說,「她臨死之前留了一封信給她女兒,鄭重地表明她是無辜的。」

  「我相信她會那麼做,」蒙太。狄普利奇爵士說,「換了你我,也一樣。」

  「她女兒說她不是那種女人。」

  「她女兒說?啐,她女兒知道什麼?親愛的波洛,審判的時候,她只是個小孩。四歲還是五歲?他們讓她換了個姓氏,送到國外某個親戚那兒,她能知道什麼?記得什麼?」

  「有時候,孩子對人的認識相當正確。」

  「也許,可是這回可不是。那孩子當然希望她母親不是兇手。就讓她那麼想好了,反正也沒什麼害處。」

  「可是不幸的是,她要證明。」

  「證明凱若琳·柯雷爾沒有殺她丈夫?」

  「不錯。」

  「喔,」狄普利奇說:「她弄不到的。」

  「你認為她弄不到?」

  這位著名的王室顧問律師,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的同伴。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誠實的人,波洛,可是我不懂你這一回到底想幹什麼?想玩弄一個女孩純樸的天性來賺錢?」

  「你不瞭解那個女孩,她跟一般女孩子不一樣,個性非常強。」

  「不錯,我想安雅和凱若琳·柯雷爾夫婦的女兒可能就是那個樣子,她的目的何在?」

  「她只想明白事情的真相。」

  「哼——我想,她會發現真相並不討人喜歡。老實說,波洛,我覺得事情沒什麼好懷疑的,她確實殺了他。」

  「請原諒。朋友,可是我必須讓自己得到滿意的答案。」

  「喔,對了,當事人非常重要,或許你還記得有哪些人吧?」

  狄普利奇想了想。「我想想看——已經隔了這麼久了。當事人可以說只有五個——我沒把僕人算在內,他們只是一對忠心耿耿,嚇壞了的老傢伙,什麼都不知道,誰也不會懷疑他們。」

  「你說一共有五個人,告訴我是哪些人。」

  「好,有菲力浦·布萊克,是柯雷爾最好的朋友,從小就認識他。當時他也在場,現在也還活著,我偶爾會在高爾夫球場碰見他。他住在聖喬治山,是個股票經紀,在股票市場上相當成功,收入很不錯。」

  「好,還有什麼人?」

  「布萊克的哥哥,是個鄉紳,經常留在家裡。」

  波洛腦中閃過一線靈光。他極力壓制著,他認為自己不該老是想到童謠,他最近老是想到這個。可是他腦子裡還是忍不住縈繞著那首歌。

  「這只小豬跑到市場,這只小豬留在家裡……」

  他喃喃地道:「他留在家裡——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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