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尼羅河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三五


  「我倒不如跳河死掉好了……讓我跳河……我不該活……啊,希蒙,希蒙呀!」

  芬索普對珂妮亞說:「還是快點找魏爾斯小姐來。我留在這兒陪她。」

  珂妮亞點點頭,匆匆走了出去。

  她剛離去,賈克琳就抓著芬索普說:

  「他的腿――在流血――斷了……他會流血過多而死。我要去找他……噢,希蒙,我怎麼會……」

  芬索普急忙說:「鎮定一點――鎮定一點……他會沒事的。」

  賈克琳再次掙扎道:

  「讓我去!讓我跳河去……讓我死掉好了!」

  芬索普抓著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床上。

  「你一定要留在這兒,不許亂動。振作一點。我告訴你,一切都不要緊。」

  賈克琳終於能夠控制自己一點了,芬索普總算松了一口氣。當穿著整齊晨褸的鮑爾斯小姐出現時,他才真正放下心頭大石。

  「讓我看看。」鮑爾斯小姐爽快地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流露出任何震驚或不安,鮑爾斯小姐開始想辦法使賈克琳鎮靜下來。

  芬索普把那精神極度緊張的少女交給可信賴的鮑爾斯小姐後,便匆匆走到貝斯勒醫生的房門前。他一邊敲門,一邊推門進去。

  「貝斯勒醫生在嗎?」

  高揚的打鼾聲緩和下來,一種詫異的聲音問道:

  「誰呀?有什麼事?」

  這時芬縈普已扭亮了燈,醫生像一隻大貓頭鷹似的,眨著眼睛望著他。

  「是希蒙·道爾。他給槍打傷了,是杜貝爾弗小姐打他的。他現在在瞭望廳裡。你可以去一趟嗎?」

  胖醫生迅速作出反應。他問了幾個簡短問題,便穿上睡鞋和睡袍,拿起藥箱,跟芬索普走過甲板。

  希蒙已開了身旁的窗子,用頭倚著窗邊,呼吸著海風,臉色就像紙一般蒼白。

  貝斯勒醫生走到他跟前。

  「啊,看看是怎麼回事?」

  地毯上有一塊手巾沾滿了血,地毯本身則留下一個黑印。

  醫生一邊檢查,一邊發出歎息及驚訝之詞。

  「唔,的確很嚴重……骨頭折斷了。失了大量的血。芬索普先生,你我得扶他到我房間。來,這兒――他走不動,我們得抬起他。」

  就在這當兒,珂妮亞在門外出現,醫生作個滿意的表示,「啊,你來的正好。一塊來吧!我需要一個助手,你會比這位朋友更適合。他的臉色已有點蒼白了!」

  芬索普苦笑了一下。

  「需要找鮑爾斯小姐來嗎?」他問道。

  貝斯勒醫生考慮著,望了珂妮亞一眼。

  「你會幹得來的,小姐。」他說,「你不會暈倒或出亂子的,是嗎?」

  「我會照你的話去做。」珂妮亞熱誠地說。

  貝斯勒醫生滿意地點點頭。

  一行數人步過甲板。

  隨後的十分鐘純粹是手術的操作。

  「唔,這是我所能做的一切了。」貝斯勒醫生終於宣佈道,「你表現得像個英雄,我的朋友。」他讚賞地拍拍希蒙的肩膀,然後拿出一支針筒來,卷起傷者的衣袖。

  「現在,我得使你安眠。你太太呢?」

  希蒙虛弱地說:「她到早上再知道也不遲……」他繼續說,「我――你不要責怪賈姬……這全是我的錯。我對不起她……可憐――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在幹什麼……」

  貝斯勒醫生體諒地點點頭。

  「是的,是的――我明白……」

  「是我的錯――」希蒙懇求著,目光投向珂妮亞。「應該有人看管著她。她或許會――傷害自己――」貝斯勒醫生按下針筒。珂妮亞冷靜地保證道:「不要緊,道爾先生。鮑爾斯小姐會整晚陪著她……」

  感激的神情顯現在希蒙的臉龐上,他鬆馳下來,閉上眼睛。突然間,他睜開雙眼。「芬索普呢?」

  「道爾,我在這兒。」

  「那支槍……不要隨處……亂放。侍應生早上會發現的……」

  芬索普點點頭。「對,我現在就去放好。」

  他走出房間,穿過甲板。鮑爾斯小姐出現在賈克琳的房門口。

  「她沒什麼事了。」她說,「我給她打了一針嗎啡。」

  「不過,你會留在她身邊?」

  「啊,我會。嗎啡對某些人有興奮作用。我會整晚陪伴她。」

  芬索普繼續前行。

  大約三分鐘後,有人敲貝斯勒醫生的房門。

  「貝斯勒醫生在嗎?」

  「在。」胖醫生應道。

  芬索普示意他走出甲板。

  「我找不到那支手槍……」

  「什麼?」

  「那支手槍。它從杜貝爾弗小姐的手中跌下,被她踢開了,滑到沙發椅下。現在卻不在椅子下面。」

  兩人面面相覷。

  「誰會拿走呢?」

  芬索普聳聳肩。

  貝斯勒醫生說:「這就奇怪了。但我想我們可沒有什麼辦法。」

  兩人滿腹疑團和略感不安地分手。

  12

  白羅正從剛刮淨鬍子的臉上抹去泡沫,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雷斯上校已迫不及待地走了進來。上校把門關上後說:

  「你的直覺一點也不差。事情果然發生了。」

  白羅挺直身子,尖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娜·道爾死了――頭部中彈,是昨天晚上的事。」

  白羅沉默了好幾分鐘,腦海清楚地浮現出兩幕景象:在亞思溫花園裡的少女,用強硬的語氣在說,「我要用手槍緊貼住她的額頭,然後扳動槍機……」而另一幕是更新的回憶:同一種聲音在說,「那種東西『斷折!破裂!』的天氣,當你再沒耐性……」和那充滿懇求的眼神。白羅想:為什麼自己當時沒有對她的求援作出反應呢?那混帳的睡意,竟把自己弄得頭昏腦脹。

  雷斯繼續說:「我有若干官方身份,所以他們找著我,要我負責調查。船本來預定半個鐘頭後啟航,現在決定延遲,直到我下令為止。當然,兇手有可能來自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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