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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說下去,受怕特。」

  「我是在想那張書桌。」

  「書桌?」

  「是的,就是搬家工人跟那張小檯子、兩把椅子一起運來的書桌。你說是家人的財產,對不對?」

  「是我愛妲姑姑的。」湯米說。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先生。舊書桌羅、古董羅,這些地方最容易找到線索了。」

  「有可能。」湯米說。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事,我不應該亂來,可是你不在家的時候,我實在忍不住,先生。我一定要去看看。」

  「看什麼——那張書桌?」

  「對,只是看看裡面有沒有線索。你知道,那種書桌都有暗格的。」

  「想得很有道理,」湯米說:「可是據我所知,我那個愛妲姑姑實在用不著把東西藏在暗格裡。」

  「老太太最叫人猜不透了,她們常常喜歡把東西藏起來。

  說不定書桌裡有張秘密遺囑或者用隱形墨水寫的什麼東西,要是你找到,可就發財了。」

  「對不起,愛伯特,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相信那張家傳書桌裡不會有那種東西,因為桌子本來是我威廉叔叔的——他老的時候,耳朵聾、脾氣壞,而且變得非常暴躁。」

  「我想,看看總不會有什麼壞處,對不對?」愛伯特說:

  「而且無論如何都需要清理一下,你也知道老太太的東西都很少翻出來——尤其是得了風濕,行動又困難的時候。」

  湯米遲疑了一會兒,他記得曾經和兩便士匆匆查看過書桌所有抽屜,然後把所有東西都放進兩個大信封袋,又把幾卷棉線團、兩件羊毛背心、一塊黑天鵝絨。三個好枕頭套從下面抽屜拿出來,跟其它衣服、雜物放在一起,準備處理,回家之後,他們也看過袋子裡的文件,沒什麼特別重要的。

  「我們看過抽屜裡的東西了,愛伯特,」他說;「整整花了兩個晚上,有一兩封舊信很有意思,還有一些做哈姆的食譜,一些做蜜餞的食譜,幾年配給簿,和一些跟早年戰爭有關的東西,都沒什麼大不了。」

  「喔,那些!」愛伯特說:「那只不過是些文件罷了,每個人抽屜裡都找得到這些東西。我指的是真正秘密的東西。你知道,我小時候跟一個古董商學過六個月,有時候還幫他偽造一些東西,所以才知知道有暗格。暗格多半是那三四種固定的形式,偶而會有一點改變。你不覺得你應該去看看嗎?先生。我不喜歡趁你不在的時候一個人看,那就太冒昧了。」他用乞憐的眼光看著湯米。

  「走吧,愛伯特,」湯米終於投降道:「去看看也好。」

  湯米站在愛伯特身邊,打量著從愛妲姑姑那兒繼承來的這件家具時,心想:真是一件好家具,保存得很好,也漆得古色古香,看得出從前的確是精工製造的。

  「好了,愛伯特,」他說:「開始說吧,這是你的樂趣。」

  「喔,我從來沒這麼小心過,我不會把它弄裂,也不會用刀子什麼的去撬,我們先把前面放下來,放在這兩個拉出來的板子上。對了,你看,活動邊就這樣垂下來,老太太以前就經常坐在這兒。你的愛妲姑姑有個很好的珠母小吸墨盒子,在左邊抽屜。」

  「還有這兩樣東西。」湯米說。

  他拉出兩個精緻的淺抽屜。

  「喔,這個啊,先生,可以把文件塞在裡面,可是不會真的藏什麼秘密東西,通常都是先打開中間這塊小櫃子——底下多半有個小凹洞,把底部滑出來就有個空位。不過也有別的方法跟別的地方,像這種書桌下面都有個空間。」

  「那也不是很隱秘啊,對不對?只要把一塊板子往後滑——」「可是問題是,從外表看起來好像能找的都已經找出來了,只要把板子往後推,就會有個空穴。可以把很多不想被別人發現的東西都藏在裡面。不過還不光是這樣,因為你知道,前面還有一小塊木板,像個小架子一樣,可以拉起來,你看。」

  「嗯,」湯米說;「對,我看到你拉起來了。」

  「那個中間鎖後面,就有個秘洞。」

  「可是裡面沒東西啊。」

  「不錯,」促伯特說;「看起來是很讓人失望,可是如果你把手伸進洞裡,就會發現左、右兩邊各有一個扁扁的小抽屜,頂上有個半圓形小洞,把手指伸進去,輕輕拉出來——」說到這兒,愛伯特似乎稍微扭曲了一下手腕,「有時候會比較緊一點,等一等……等一等……我找到了。」

  愛伯特彎著手指從裡面輕輕鉤出來一樣東西。原來是個窄小的抽屜。他把抽屜放在湯米麵前,就像一隻把骨頭銜到.主人面前的小狗一樣。

  「等一等。先生,這個長信封裡有東西,我們先看看另外那邊再說。」

  他又伸手進去摸索,一會兒,就把另外一個抽屜也拉出來,放在第一個旁邊。

  「這裡也有東西,」愛伯特說;「有人把一個信封封好放在這兒。我兩個都沒打開——我絕對不會做那種事。」他的聲音含著無限的美德,「這些交給你了——不過我說啊——還說不定就是線索——」

  他和湯米一起拿出灰塵滿布的抽屜裡的東西,楊米先拿起一個用橡皮筋綁著的封口信封,橡皮筋一碰就斷了。

  「看起來好像很有價值。」愛伯特說。

  湯米看看信封,上面寫著「機密文件」。

  愛伯特說:「你看,機密文件,一定是線索。」

  湯米抽出信封裡的東西,那是半張便條紙,上面的字跡非常潦草。墨水也早已褪色了,湯米把紙翻來翻去看了看,愛伯特也帶著沉重的呼吸靠近他身邊。

  「麥唐納太太做鮭魚乳酪的秘方,」湯米念道:「特地送給我以示友好。材料。鮭魚中央部分兩磅。一品脫加西乳酪,一杯白蘭地,一個新鮮小黃瓜。」他停下來對愛伯特說:「對不起,愛伯特,這顯然是教我們做好菜的線索。」

  愛伯特也喃喃發出表示厭惡和失望的聲音。

  「沒關係,」湯米說:「再試試另外一個。」

  另外一個信片顯然放了沒那麼久,封口上有兩個淺灰色的蠟印,各是一朵野玫瑰。

  「很漂亮。」湯來說:「愛妲姑姑的想像力真豐富,裡面想必是教人煮牛排派的食譜。」

  他撕開信封,揚揚眉,裡面掉出十張折疊得很整齊的五鎊鈔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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