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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帕金森?」羅賓遜先生說,「等一等,讓我想一想,帕金森——唔,這名字好像曾在什麼事件上聽過,但一時想不起是誰,是什麼事,在什麼地方。」

  「我們非常想知道梅麗·喬丹是什麼人。」

  「因為她不是自然死亡,啊,這倒是你的專門領域。不過,說來的確奇怪。你對梅麗·喬丹知道些什麼?」

  「簡直一無所知。」湯美說,「當地人似乎也記不清楚,沒有人談到她,充其量只有些人說她是以工作換取膳宿的女孩或家庭教師,沒有人記得,他們說馬摩塞爾或弗羅萊因,真是非常困難。而且,她已經死了——」

  「死因是什麼?」

  「有人從院子裡摘來了指頂花葉子和菠菜,吃了就死去,怎樣,僅此不足以致命吧?」

  「不錯,僅此不會致命。不過,如果把過量的莨菪鹼放進咖啡或飯前的雞尾酒裡,知道梅麗·喬丹一定會喝,那——那指頂花葉子就會發生作用,造成意外事件,那個叫什麼亞歷山大·帕克的小學生卻沒有為此受騙。他有別的想法,是不是?難道沒有其他資料,勃拉司福?是什麼時候的事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第二次世界大戰,還是更早以前?」

  「更早以前,據代代相傳的流言說,她是德國間諜。」

  「我記得這案件——大為轟動,一九一四年以前在英國工作的德國人,都被認為是間諜。受牽連的英國人總被說成『毫無可疑』的人,對這些毫無可疑的人,我向來就相當小心,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最近不會提起了。我是說,即使該案的記錄資料公開,也不會再成為引起大眾興趣的東西了。」

  「嗯,不錯,這類東西都概略。」

  「唔,現在必是如此,而且只跟當時被竊的潛水艇機密有關。啊,也有關於飛機的消息。這類消息很多,較能引起大眾興趣。其實,還有很多其他事情,也有政治方面的。我國著名的政治家大量出場,這些傢伙,人們都說:『唔,他是一個真正的廉潔之士。』擔任公職的人,真正的廉潔常跟『毫無可疑』一樣,都是很危險的,真正的廉潔,哪有這回事!」羅賓遜先生說,「說到這個,我想起第二次世界大戰了。有些人簡直跟世人評定的廉潔背道而馳。有一個人就住在這附近,他在海岸那邊另有小小家屋,他培養許多信徒稱頌希特勒,他說我國唯一的機會就是跟希特勒聯手,這傢伙表面看來確是高貴之士,也有很好的意見,並且大喊消滅貧窮、不自由和不公正——這類口號。對,不能說是法西斯,卻提了法西斯燈籠;西班牙的情形也一樣,跟佛朗哥聯手,一切就由此開始;此外還有雄辯滔滔的墨索里尼。戰爭前,常有許多促成戰爭的原因,許多事情未呈現到表面,誰也不知道。」

  「你看來好像每件事都知道。」湯美說,「對不起,說這種話也許不應該,不過,能遇到什麼都知道的人,實在令人興奮。」

  「啊,大概因為我常常多管閒事,我探究原因或背景,多聽,就可以知道許多事情,也從以前身受牽連、知道許多消息的老朋友那裡聽到很多事情,你有意尋找這類人吧?」

  「是的,」湯美說,「確是如此,我也見了以前的朋友,他們又見了其他的老朋友,所以有許多朋友知道的事和自己知道的事,以前沒有放在一起思考的事,現在重新聽到,有時倒真覺得非常有趣。」

  「不錯。」羅賓遜先生說,「我瞭解你的目標——你的意向,你會遇到這種案件,實在很有意思。」

  「問題是,」湯美說,「我不十分瞭解——我是說我們也許涉足到無聊事情上了,難得買了一幢房子,而且是我們以前想要的房子。我們隨自己喜好加以整修,還想造一個如意的庭園。但是,總之,我想說的是我不希望再受這類事情束縛。在我們這方面來說,那只是好奇心。以前發生過的事情,想知道發生的原因,這也是人之常情,並沒有什麼目的。因為做這種事,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知道,你只想知道而已。人本來就這樣嘛。因此,人才去探究,才飛到月亮,才為海中的發現而轟動,才在北海發現天然瓦斯,才不從樹木或森林而從海中發現供給我們的氧氣。人常發現許多東西,一切都源自好奇心。沒有好奇心,人跟烏龜有什麼不同?烏龜的生活倒非常舒適呢,整個冬天在睡眠中度過;依我所知,只吃草也能活過夏天,也許不是很有意思的生活,卻是非常和平的生活,另一方——」

  「另一方面,也許可以說人更象貓鼬。」

  「嗯,你讀過吉蔔齡,我真高興。近來,吉蔔齡的真正價值並沒有獲得充分承認,他真了不起,現在讀起來仍然很了不起,短篇小說好極了,我不認為吉蔔齡已得到充分瞭解。」

  「我不想做出傻事,落入話柄。」湯美說,「我不希望被捲入跟自己無關的事情中。現在,也許跟誰都沒有關係。」

  「那倒很難說。」羅賓遜先生說。

  「說真的,」湯美說。他現在已被妨害極重要人物的內疚意識鎮懾。「說真的,我不打算去發現真相。」

  「我想你不能不去發現真相,好滿足你的妻子。唔,我聽過她的事,可惜,不曾見過,據說是個了不起的女性,對不對?」

  「啊,我想是的。」

  「很好,我喜歡彼此忠實的夫婦,他們會享受他們的婚姻生活,並且一直享受下去。」

  「其實,我酷似烏龜。我想我們夫婦都是,我們已上了年紀,很疲累。到這種年紀。身體即使還非常強健,也不願意目前的生活被搞得亂七八糟。我們不希望多管閒事,只是……」

  「我知道,我知道。」羅賓遜先生說,「不必為此辯解,你想知道,像貓鼬那樣知道,勃拉司福太太也一樣,從我聽到和她有關的事以及別人談她的事看來,我敢說她會設法探知。」

  「你認為她比我更能設法探知嗎?」

  「是的,你似乎不像她那樣熱心探知真相。但是,在可以深知這一點,你並不亞於她,因為你有發現信息來源的門路。那麼古老的事,即使要找到信息來源也不是容易事。」

  「所以,我才不得不來打擾你,其實,我自己是做不來的,幸好有穆登·夏普。我的意思——」

  「我認識你說的那個人,以有羊肉片腮胡自鳴得意,才得到這個綽號。人很好,未退休前幹得很不錯。他知道我對這類事情很感興趣,才要你來看我,我很早就開始探查,而且有所發現了。」

  「所以,現在,」湯美說,「現在已身居最高地位。」

  「誰告訴你的?」羅賓遜說,「一派胡言。」

  「我可不以為然。」湯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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