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命運之門 | 上頁 下頁


  「這是史蒂文生的《黑箭》。我想再看一遍,拿起來看,一切都還不錯,可是,突然間,每一頁都有點兒怪異。這些字下面都用紅墨水劃了線。」

  「啊,是有人喜歡劃線。未必都用紅墨水,但常會在書上劃線。在自己想記住或引用的地方。我的意思,你懂吧。」

  「我懂,可是這跟你說的不一樣。還有,這——這是字啊。」

  「你說字!」楊美說。

  「到這邊來嘛。」杜本絲說。

  湯美走過來坐在椅子扶手上,然後念道:「『馬查姆不由得發出低沉叫聲,連死去的發號開車的人也嚇了一跳,落下了窗子,所以兩個巨漢——什麼嘛,看不懂——貝殼是預定的記號。他們一齊站起來,拔出劍和匕首。』簡直莫名其妙。」

  「嗯。」杜本絲說,「起先我也這樣想,簡直莫名其妙。可是。它並不莫名其妙,湯美。」

  樓下,鈴聲響了。

  「吃晚飯啦。」

  「沒關係。」杜本絲說,「吃飯前,我必須先告訴你這件事。飯後再說也行,可是總覺得奇怪,不馬上告訴你。我不舒服。」

  「好啊。你又有什麼大發現?」

  「不,沒什麼發現,只是抽出一些字來。好——看,就是這一頁——馬查姆的第一個字母M。M和A劃了底線。後面還有三個,啊,不,三個或四個字劃了線。這些字並沒有什麼關係,只是隨便選出來劃上底線。這些字裡的字母——似乎需要找適當的字母。其次是在「壓抑」的R上劃線。然後是『叫喊』的Y、『傑克』的J、『射擊』的O、『破滅』的R、『死亡』的D,接著又是「死亡」的A、『瘟疫』的N——」

  「喂,算了吧。」

  「等一等,我想查清楚。我已經抄下來,你也會懂的。就像我最先所做那樣,把這些字抽出來。依序寫在紙上,就變成這樣了:M-A-R-Y。這四個字母都畫了底線。」

  「這又怎麼樣?」

  「變成梅麗啦。」

  「不錯,變成梅麗了。確有人叫梅麗。一個天資聰穎的孩子想表示這是她的書。自古以來,人就常在書或類似的東西上寫上自己的名字。」

  「不錯。總之,這是梅麗。其次劃線的字母就成了J-o-r-d-a-n。」

  「不是很好嗎?是梅麗·喬丹啊,這很自然。連這孩子的整個姓名字都知道了。她叫梅麗·喬丹。」

  「可是,這本書並不是她的!在開頭部分,用歪歪斜斜孩子氣的字體寫了『亞歷山大』幾個字。我想是亞歷山大·帕金森。」

  「啊,這真的很重要嗎?」

  「一定很重要。」

  「走吧,我餓了。」

  「忍耐一下嘛,再等一會兒,到底線結束的地方——唔,再四頁就結束了。字母是從不同頁數的奇怪地方選出來。不是因為有關係才選出來。字簡直不重要——只有字母。從M-a-r-yJ-o-r-d—a-n就可以知道。這還好。其次四個字母是什麼,你知道嗎?d-i—dn-o-td-i—en-a-t—u—r-a-l-y。這意思是『自然地』,卻不知道應該用兩個l。那是什麼意思呢?是『梅麗·喬丹不是自然死亡』。接下來的文句是:『兇手是我們當中的一個,我知道是誰。』就此結束,再也沒有了。但已經足夠讓人心裡怦怦跳,是不是?」

  「喂。杜本絲,」湯美說,「你不會從中衍生出什麼意義來吧?」

  「你是什麼意思?什麼從中,什麼意義?」

  「我是說憑空造出懸疑事件。」

  「哦,這對我倒是一個懸疑事件,『梅麗·喬丹不是自然死亡。犯人是我們當中的一個,我知道是誰。』湯美,你說,這不是很能引起人的好奇心嗎?」

  三

  「杜本絲!」湯美走進屋內,大聲呼叫。

  沒有回音。微覺困惑之後,他奔上樓梯,碎步奔過二樓通道,差點一腳踩進開著口的洞,隨即罵道:

  「又來了,真是迷糊的電工!」

  前幾天,他已經遇到同樣的災難。這些電工大都懷著一種善良而混亂的樂天主義,開始爽利地工作。「做到這裡就行,快要完工啦!下午再來。」可是,下午他們沒有來。湯類一點不覺驚訝。他早已習慣建築、電氣和瓦斯這些行業的工作方式。每次他們來臨,一開始就爽利地工作,說些樂觀的意見,然後回去拿東西,就不再回來。打電話去催,多半都是電話號碼錯誤。即使號碼沒錯,要找的人也不在公司的任何部門。因此,最好自己當心不要扭到腳踝,掉進洞裡或受傷。湯美怕杜本絲受傷更甚於怕自己受傷。自己比杜本絲有經驗,他覺得,杜本絲被水壺燙傷或火爐灼傷的危險性很大。可是,杜本絲現在到底在哪裡?他又叫了一遍。

  「杜本絲!杜本絲!」

  他擔心杜本絲。杜本絲是他不能不擔心的人。臨出門時,還給了她頗有智慧的忠告。她最後也再三保證遵守諾言——不,決不出去,只可能去買半磅牛油。這樣總不能說危險吧?

  「可是,你即使去買半磅牛油,也會有危險啊。」湯美說。

  「別胡說!」杜本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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