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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愛德華滋警士是個優秀的速記員,但對於圓滑的處事之道卻知之甚少,因此他的臉紅到了耳根。他回答說:

  「沒事兒,女士。呢,也許稍慢一點兒更好。」

  斯威騰漢姆太大繼續她的長篇大論,並在她認為適宜用逗號或句號的地方明顯有了停頓。

  「當然啦,很難說得準確,因為我的時間觀念並不是很強。自從大戰以來,我們家半數的鐘壓根兒就不走,而能走的那一半,因為沒有上發條,不是快,就是慢,要不,就根本不走。」斯威騰漢姆太大停下來,讓這幅混亂的時間圖深入人心,然後誠懇地接著說:「我想4點鐘我在翻新我的襪底——由於一些異乎尋常的原因,我弄反了方向——用的是金銀絲繡,知道嗎,可不是素白布——不過如果沒幹這活兒的話,那麼,下雨之前,我一定是在外面把枯死的菊花掐掉——不對,這還要早一點兒。」

  「那場雨,」警督說道,「正好是在四點十分開始下的。」

  「是嗎?這可幫了大忙。當然,那陣子我在樓上,把洗臉盆放在過道上接雨水,那地方總是漏雨,雨水漏得那麼快,我馬上就猜想屋頂的水槽肯定又堵了。於是我下樓來穿雨衣和水膠鞋。我叫埃德蒙,可他沒有回答,所以我想他肯定寫到了小說的關鍵之處,我也就不再打擾他。再說,過去我也經常自己幹。把一把掃帚柄,知道嗎,綁到用來往上推窗戶的長棍兒上。」

  「您是說,」克拉多克注意到他下屬臉上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於是他問道:「您在清理水槽?」

  「是的,全給樹葉堵住了。花了很長時間,而且弄得我身上相當濕,可我最後還是把它清理乾淨了。後來我進家換洗——枯葉的味道真臭。然後我去廚房,把水壺擱到火爐上。

  那時廚房的鐘指到六點十五分。」

  愛德華滋警士眼睛眨巴著。

  「這就是說,」斯威騰漢姆太太得意洋洋地結束了敘述,「實際時間是五點差二十分。」

  「或者說很接近。」她補充道。

  「您到屋外清理水槽的時候,有人看見嗎?」

  「真還沒有,」斯威騰漢姆太大說,「要是有人的話,我馬上就拉他來幫忙了2單獨一個人幹可真難哩。」

  「這麼說,照您的陳述,下雨的時候,您穿著雨衣和膠鞋在屋外,而且,按您的說法,那段時間您在清理水槽,可您沒有旁人證明?」

  「您可以去看看水槽,」斯威騰漢姆太大道,「可乾淨著哩。」

  「您聽見您母親叫您了嗎,斯威騰漢姆先生?」

  「沒有,」埃德蒙回答道,「我當時睡得很沉。」

  「埃德蒙,」他母親責備道,「我還以為你在寫作呢。」

  克拉多克警督說:

  「請吧,伊斯特布魯克太太。」

  「我跟阿爾奇坐在他的書房裡,」伊斯特布魯克太大回答說,一面瞪大著天真無邪的眼睛盯住他望。「我們在一塊兒聽收音機,對吧,阿爾奇?」

  出現了一個短暫的停頓。伊斯特布魯克上校漲紅了臉,他握住妻子的手。

  「你不懂這些事兒,小貓眯,」他說道,「我——呢——我必須說,警督,您相當突然地向我們提出這件事兒。我妻子,知道嗎,被這一切弄得很不安。她很緊張,弦繃得非常緊,而且她並不懂得在作供述之前應該適當考慮的——重要性。」

  「阿爾奇,」伊斯特布魯克太太責備地喊叫起來,「你打算說你沒有跟我在一起嗎?」

  「我沒有,對吧,親愛的?我是說人總得實事求是。在這種詢問當中,這一點極其重要。我那會兒正在跟蘭普森,就是克羅夫特區的農夫,談怎樣靠養雞賺錢的事兒。當時是四點欠一刻。我是在雨停後才回家的,剛好在茶點之前,是五點差一刻。勞拉正在烤餅。」

  「您也外出過,伊斯特布魯克太大?」

  那張漂亮的臉蛋愈發像黃鼠狼的臉了,她的眼睛露出了掉入陷阱時的那種眼神。

  「不——不,我只是坐著聽收音機,我沒有出去。不是在那會兒。我是更早一點兒出去的,大約——大約三點半,只是小小的散個步,走得不遠。」

  她的神情好像期待著更多的提問,但克拉多克平靜地說:

  「就這些了,伊斯特布魯克太太。」

  他接著說:「供述將被打出來。你們可以看一看,如果內容正確,請在上面簽字。」

  伊斯特布魯克太大忽然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

  「您幹嗎不問問其他人當時在什麼地方?比如說海默斯這個女人?埃德蒙·斯威騰漢姆?您怎麼知道他確實在屋裡睡覺?可沒什麼人看見他。」

  克拉多克警督心平氣和地說:

  「默加特洛伊德小姐在被害之前說了一些話。在這裡發生搶劫的那天晚上,有人當時不在這間屋子裡。默加特洛伊德小姐跟她朋友講了她看見在場的那些人的名字。通過一個個排除,她發現有一個人她沒有看見。」

  「誰也不可能看見什麼。」朱莉姬說。

  「默加特洛伊德能,」欣奇克利夫小姐忽然用深沉的聲音說道,「她就在門背後那兒,就是克拉多克先生現在站的地方。她是惟一看見所發生的一切的人。」

  「啊哈:這可是你的想像!不是嗎?」米琪質問道。

  她嘭地推開門,幾乎是一把將克拉多克推到一邊,突然冒了出來,她激動得發瘋。

  「哼,你不叫米琪同別人一起進來,是嗎,你這個古板的警察!我只不過是米琪!廚房裡的米琪!讓她呆在廚房!她只屬￿廚房!可我告訴你,米琪同別人一樣看得清事物,也許看得更清楚。不錯,我看得清事物。搶劫的那天晚上我看見了什麼,而且我深信不疑,這以前我一直沒有說。我心想,我不會把看到的說出去,還不到時候,我要等待。」

  「是不是想等一切平靜以後向某個人索取一點兒錢,嗯?」克拉多克說。

  米琪轉向他,活脫脫是只發怒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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