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美索不達米亞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六三


  「那個伊拉克人在列瑟蘭護士和雷德納太太看到他的時候在做些什麼?想窺探窗裡的情形——雷德納太太的窗,這是她們這樣想的。但是,我曾經走過去站在她們所說的地方看過。我發現那也一樣可能是那古物室的窗。

  「以後的那一天,發出一個警報。有人在古物室。雖然如此,沒有發現丟了什麼東西。我覺得很有趣的一點,就是雷德納博士趕到的時候,他發現拉維尼神父已經先在那裡。拉維尼神父說他看見那裡有燈光。但是,那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辭。

  「我開始對於拉維尼神父感到好奇了。前幾天我曾經推測拉維尼神父也許是佛瑞德瑞克巴斯納。那時候雷德納博士就一笑置之。他說拉維尼神父是一個著名的人物。我就提出我的意見。據我推測,佛瑞德瑞克巴斯納有差不多二十年的時間開創一個事業。只要換個名字,到了這個時候,他可能已經成為名人。不過,我仍然以為他不會把那當中的一段歲月消磨在一個修道院。於是,一個比較簡單的答案出現了。

  「拉維尼神父來此以前,考察團裡有人一看見他就認出是誰嗎?顯然沒有。那麼,為什麼不是有人扮作那位神父呢?我發現有一封電報拍到迦太基。本來比爾德大夫打算同考察團一起來,可是突然病了。還有比偷看一封電報更容易的事嗎?至於工作,考察團裡沒有另一個銘文專家。一個聰明人只要對銘文一知半解,就可能冒充專家混進來。到現在為止,沒有多少碑文和銘文要翻譯。我的印象是,拉維尼神父的見解讓人覺得很特別。

  「看情形,拉維尼可能是一個騙子。

  「但是,他是佛瑞德瑞克嗎?「不知為什麼,情形似乎不是那樣。實在的答案似乎要往一個不同的方向去找。

  「我同拉維尼神父有過一次長談。我是一個實踐的天主教徒,所以我認識許多神父和修道院的人。我發現拉維尼神父談話之間聽起來不像真是一個神父。但是,在另一方面,我覺得在另外一個迥然不同的行業之中,他倒是一個常見的人物。我常常碰到這樣的人——但是他們不是宗教團體的人,絕對不是的!

  「於是,我就開始打電報。

  「後來,列瑟蘭護士無意之中給我一個很有價值的線索。我們正在古物室檢查那些金飾品。她忽然提到一個金杯上面附著一些蠟的痕跡,我呢,我就說,『蠟嗎?』拉維尼神父呢,他說『蠟?』只聽到他那腔調就夠了。我忽然靈機一動,馬上曉得他方才在那裡做些什麼了。」

  白羅停頓下來,直接對雷德納博士說:

  「先生,我很遺憾。我可以告訴你,那古物室的金杯、金匕首、發飾,和一些其他的東西不是你發掘出來的真品。那都是用蠟模電鑄術仿製得非常聰明的銅器。我剛剛由我收到的這封口電中知道拉維尼神父不是別人,正是勞列·孟尼爾——法國警察熟悉的一個絕頂聰明的賊。他專門偷竊博物院的藝術品和其他一類的寶物。同他串通的是阿裡·尤塞夫,一個半土爾其人。此人是第一流的珠寶匠。過去,羅浮官博物館有些東西曾經讓人發現到是贗品——後來他們發現到每一次都有一個著名的考古學家——以前館長看到而認不出的人——都在訪問博物館時接觸過那些贗品,但是一問到這件事,這些有名的人物都否認在館方所說的那個時候來參觀過!我們首先知道孟尼爾的事,就是在那個時候。

  「我發現當你的電報到的時候,孟尼爾正在突尼西亞準備在修道院下手偷竊。拉維尼神父當時生病,不得不拒絕你的邀請。但是孟尼爾想法手弄到那個電報,掉換一封接受邀請的電報。他這樣做十分安全,即使修道士們在一個報紙上看到拉維尼神父在伊拉克的消息(那種事本身就是不大可能的),他們只會覺得那是報紙消息不確實,這也是常有的。

  「孟尼爾和他的同謀到了。他的同謀由外面偵查古物室情形的時候讓人看到。他們的計劃是由拉維尼神父用蠟印出古物的模型,再由阿裡以聰明的手法製造複製品。總是有一些收藏家出高價購買真的古物,而不會問什麼令人難堪的問題。拉維尼神父會負責達到以贗品掉換真品偽的目的——在夜晚做更好。

  「當雷德納太太聽到他的聲音發出驚呼時他在做些什麼,這是沒有疑問的。他能怎麼辦呢?他連忙編了一句謊話,說他看到古物室有燈光。

  「他的話,照你們的說法,頗能讓人『信以為真』。但是雷德納太太不是傻瓜。她也許記得那個金杯上有蠟的痕跡,於是,她就由這些事實推測到正確的結論。假若她知道了,她會怎麼辦呢?現在不立刻表現出來,要等到以後向拉維尼神父透露一兩句話暗示他,看到他的狼狽樣子,引以為榮。這樣做不是正合她的脾氣嗎?她會讓他知道她已經懷疑他——但是不讓他知道她知道這回事。這也許是一個危險的遊戲,但是,她喜歡危險的遊戲。

  「也許她那個遊戲玩得太久。拉維尼神父看出實情,於是不等她發現他打算怎樣,便先下手為強。

  「拉維尼神父是勞列·孟尼爾——一個賊。他也是——一個兇手嗎?」

  白羅在屋子裡踱來踱去。他掏出手帕揩揩腦門上的汗,然後繼續說下去。「那就是我今天早上所處的情勢。當時我看出有八個明顯的可能性,可是我不知道其中那一個是對的。我仍然不知道誰是兇手。

  「但是謀殺是一種習慣。那個男人或者女人殺了一次,還會再殺人。

  「在我的內心深處一直有一種感覺,這些人當中可能有人知情,卻守口如瓶——他所看見的事會使兇手現出原形。我同列瑟蘭護士到屋頂上詹森小姐站過的地方站著。她由那裡可以看見院子,那個拱門,這房子北面那一邊,和兩個團員。她說的話與瑞特先生或者拉維尼神父有關嗎?

  「我幾乎立刻就想出一個解釋。假若一個陌生人由外面進來,那就只有喬裝改扮才能辦到。只有一個人的外表可能是裝扮的。一個生人戴一頂硬殼太陽帽、太陽眼鏡,裝上黑鬍子,穿上修道士穿的棉質長袍就可以進來,不會使僕人發現有陌生人進來。

  「那就是詹森小姐的用意嗎,或者是她知道的還更多?她發現到拉維尼神父完全是喬裝改扮的嗎?她知道他並不是他冒充的那個人嗎?「「根據我對於拉維尼神父的瞭解,我大有認為那個謎已經解答的感覺。勞列·孟尼爾是兇手。他為了要滅口,使她不能揭發她,才把她害死。現在他發現到另外一個人看透了他的隱密。她也得除掉。

  「這樣一切都可以說明了,第二個命案——拉維尼神父逃之夭夭——去掉了長袍和鬍子(不用說,他和他的朋友帶著很好的護照,以旅行客人的身分,穿過敘利亞,逃跑了)。還有他把那個有血跡的石磨放到詹森小姐床下那回事,都可以說明了。就像我說的,我覺得幾乎滿意了——但是還不十分滿意。因為圓滿的解答必須可以說明每一件事實——而這個解答卻不能、

  「例如,這種解答不能說明詹森小姐臨死時為何說『那窗子——那窗子』,不能說明她為何為了那封信突然哭泣;不能說明她在屋頂上的心理狀況——她為什麼害怕到令人難以置信的程度?她為什麼不肯告訴列瑟蘭護士她當時在懷疑,或者知道什麼?

  「假若如此,那個人就有性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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