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美索不達米亞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三四


  我沒說什麼。我們先前圍桌而坐的時候,我不是也有同感嗎?

  白羅在房子四處搜查。他由五斗櫥上拿起一張相片、上面是一個留著白山羊鬍鬚的老人。他表示好奇地望望我。

  「那是雷德納太太的父親。」我說,「是她告訴我的。」

  他把相片放下,然後瞧瞧梳粧檯上的東西——都是簡樸的龜甲製品——簡單,但是很好。他瞧瞧書架上的書,大聲念出書名。

  「希臘人概論、相對論入門、斯坦侯普夫人傳、遊覽車、返回麥修撒拉、林達·康頓傳。是的,由這些書籍我們可以看出一點,你們這位雷德納太太不是一個傻瓜。她有頭腦。」

  「啊,她是一個很聰明的人,」我熱切地說,「讀過很多書。樣樣精通。她一點兒也不平凡。」

  他瞧瞧我,笑了笑。

  「對了,」他說,「這一點我已經瞭解了。」

  他過去繼續查看,他走到盥洗台前面站了一會兒,只見上面擺著許多瓶子和麵霜。然後,突然之間,他跪下來,檢查那塊地毯。

  我和瑞利大夫馬上過去同他在一起檢查。他在查看一塊小小的深褐色的污點,在地毯的褐色部分幾乎是看不見的。事實上那塊污痕只有蔓延到一個白條紋上時才可以看得見。

  「你覺得怎麼樣,大夫?」他說,「這是血跡嗎?」

  瑞利大夫跪下來看。

  「也許是的,」他說,「你要想讓我確定一下,我可以檢查。」

  「那麼,勞駕。」

  白羅先生檢查那個水瓶和洗臉盆:那水瓶擺在盥洗台的一邊,洗臉盆是空的,但是盥洗台旁邊有一個舊煤油桶,是盛髒水用的。

  他轉身對我說:

  「你記得嗎,護士小姐?你在一點欠一刻離開雷德納太太的時候,這水瓶是在洗臉盆外面呢?或是在裡面?」

  「我不能肯定,」過了一兩分鐘,我說,「我倒覺得是擺在洗臉盆裡面的。」

  「啊?」

  「不過,你要知道,」我連忙說,「我只是這樣想,因為,通常都是那樣。僕人午餐後都是把它像那樣放的。我只是覺得,如果不在面盆裡,我會注意到的。」

  他很欣賞地點點頭。

  「是的,我瞭解這一點。這是由於你受過醫院的訓練。病房裡的東西如果不是原來的樣子,你就會把它擺對,而且幾乎沒注意自己這樣做。那麼,命案之後呢?是不是同現在的情形一樣?」

  我搖搖頭。

  「當時我沒注意,」我說,「我當時想要知道的只是這裡是否有任何可以隱藏人的地方,或者是否兇手遺留下什麼東西。」

  「這是血跡,不錯。」瑞利大夫爬起來說,」這個很重要嗎?」

  白羅困惑得直皺眉頭,很急躁地將兩手一甩。

  「我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這也許毫不重要。你要是要我說,我可以說那個兇手碰到她——他的手上有血——很少的血,但是仍然是血——所以他就過來洗洗手。是的,情形可能是像這樣。但是我不能貿然下結論說一定是如此。那塊血跡也許一點也不重要。」

  「大概只有根少的血,」瑞利大夫猶豫地說,「要是噴出來的血不會像那樣。也許是由傷口滲出的一點點血。當然啦,假若他用手摸摸看有沒有血——」

  我打了一個寒戰,我仿佛看到一個可憎的畫面:我仿佛看到一個人——也許就是那個豬面孔的、負責攝影的那個青年,把那個可愛的女人打倒,然後彎下身,用手指摸摸傷口是否有血,專心地凝視著,樣子很可怕。他的臉,也許完全不同——露出兇狠、瘋狂的樣子。

  瑞利大夫注意到我打寒戰。

  「怎麼啦,護士小姐?」他說。

  「沒什麼——只是渾身起雞皮疙瘩,」我說,「一隻雞由我的墓上走過。」

  白羅先生轉回頭瞧瞧我。

  「我知道你需要什麼,」他說,「不久,等我把這裡檢查完了,我和大夫要到哈沙尼去,我們會帶你一起去。你會請護士小姐吃茶,對不對?大夫?」

  「榮幸之至。」

  「不,不,大夫。」我抗議道,「絕對不可以。」

  白羅先生友善地在我肩膀上輕輕地拍拍,這一拍是英國式的,不是外國式的。

  「護士小姐,你就照我的意思做吧。」他說,「而且,這樣對我是有益的。我還有很多事情要討論,但是不能在這裡討論,因為這裡大家都要保持體面。雷德納博士,他崇拜他的太太。他相信——啊,非常相信——別人對她的想法和他一樣;但是,以我看來,那是不合人情的!對了,我們要——該怎麼說呢——毫不寬容地討論雷德納太太的一切情形。那麼,就這樣說定了。等我們這裡的事完了,我們就帶你一起去哈沙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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