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美索不達米亞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 |
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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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個話題就到此為止。 我暗想:女人要是都關在一個地方,日子久了,一定彼此妒忌。這情形永遠是一樣的。詹森小姐顯然不喜歡東家的太太(那也許是很自然的現象),而且,除非我想得大錯特錯,麥加多太太也相當不喜歡她。 另外一個不喜歡雷德納太太的是雪拉·瑞利。她到工地來過一兩次。一次是乘汽車,另一次是同一個年輕小夥子騎一匹馬來的——我是說,當然是騎兩匹馬。我隱隱的有一種感覺,她很喜歡那個沉默寡言的美國青年愛莫特。他在挖掘現場值班的時候,她往往停下來同他聊聊,而且我覺得他也愛慕她。 有一天,雷德納太太在午餐時評論到這件事——她的話我想是有欠考慮。 「那個女孩子瑞利還在追大維,」她格格地笑著說,「可憐的大維,她甚至到挖掘場追你!女孩子有時候多癡情啊!」愛莫特先生沒說什麼,但是,他那黝黑的面孔有些紅了。他露出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正面望著她——那是一種直率的、堅定的眼光,其中有些挑戰的神氣。 她微微地笑了笑,眼睛望到別處。 我聽到拉維尼神父低聲說了些什麼,但是,當我說「什麼?」的時候,他只是搖搖頭,並沒有再說一遍。 那天下午,柯爾曼先生對我說:「其實,我起初並不大喜歡雷德納太太。每到我講話的時候,她總是申斥我。但是,我現在已經開始更瞭解她了,在我認識的女人當中,若論親切待人,她可以說數二數二的了。你會不知不覺的把你遭到的困難統統告訴她,結果,你會發現不知道說到那裡去了。她對雪拉·瑞利有惡感,我知道,但是,雪拉有一次對她也極不客氣。那是雪拉最大的缺點——她毫不懂得禮貌,而且脾氣很壞!」 這個我很相信,而且是有充足理由的。瑞利大夫把她慣壞了。 「當然,她一定會變得有些唯我獨尊,因為她是這裡唯一的年輕女人,但是,她同雷德納太太講話的態度仿佛雷德納太太是她的老姑婆似的。這也是不可原諒的。雷德納太大並不是個年輕女人,但是,她是個非常好看的女人,頗像神話裡的仙女,由沼澤的亂草堆裡提著燈籠出來,把你引誘而走。」他又怨恨地接著說,「你是不會覺得雪拉能引誘人的。她只是會罵人。」 另外,我只記得有兩件值得注意的事。 頭一件事是:我因為修補陶片,把手指頭弄得粘粘的,便到研究室去拿些丙酮洗掉它。當我到那裡的時候,我發現麥加多先生在一隅,頭伏在胳膊上,我想他是睡著了。我拿到我要用的那瓶丙酮便走了。 那天晚上,麥加多太太出乎意外的抓住我。 「你從研究室拿走一瓶丙酮嗎?」 「是的,」我說,「我拿了。」 「你明明知道古物室老是有一小瓶丙酮準備著的。」 她的話說得氣勢洶洶的。 「是嗎?我不知道呀。」 「我想你是知道的。你只是想到處偵查。我知道醫院裡的護士是什麼樣子。」 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望著她。 「麥加多太太,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我嚴正地說,「我絕對不要偵查任何人。」 「啊,不會,當然不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到這裡來幹什麼嗎?」 我思索了一兩分鐘。我實在以為她必定是喝醉酒了。我沒再說什麼,便走開了,但是,我以為這件事很奇怪。 另外一件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有一次,我正用一片麵包誘使一隻小野狗過來,不過,那小狗很膽小——所有的阿拉伯狗都是如此——它覺得我一定是不懷好意的,便逃走了。我跟著它跑出拱門、來到屋角。我跑得太猛了,不知不覺中撞著了拉維尼神父和另外一個人。他們正站在一塊兒:我馬上就發現另外那個人就是我那天同雷德納太太注意到的那個想往窗裡偷窺的人。 我向他們道歉,拉維尼神父笑了笑,同另外那個說了一句道別的話,便同我一起回來了。 「你知道,」他說,「我覺得很丟臉。我在學習東方語文。可是在這個工地沒一個人能聽懂我的東方語言:這是很丟臉的,你說是嗎?方才,我正在試著同那個人用我學的阿拉伯語談話,看看我的話有沒有進步。那個人是鎮上的人——但是仍然不很成功!雷德納說我說的阿拉伯語太純粹了。」 就是這個。但是,我的腦子裡忽然掠過一個念頭:那個人竟然還逗留在這房子周圍。真是奇怪。 那一夜,我們有一場驚嚇。 那是大約淩晨兩點鐘的時候。我是一個睡眠時非常警醒的人。做護士的人大多如此。到我的門開開的時候,我正坐在床上。 「護士小姐!護士小姐!」 那是雷德納太太的聲音,很低、很急。 我劃著一根火柴,點起蠟燭。 她正站在門口,身穿一件藍色的長晨袍,一副嚇得發呆的樣子。 「我隔壁的房間裡,有一個人——有一個人——我聽見他在抓牆壁。」 我跳下床來,走到她身邊。 「不要緊,」我說,「有我在這裡。別害怕,親愛的。」 她低聲說:「去找愛瑞克來。」 我點點頭,便跑出去敲他的房間。過了片刻,他就同我們在一起了。雷德納太太坐在我的床上,喘息的聲音很大。 「我聽見他,」她說,「我聽見他——在抓牆。」 「古物室有什麼人嗎?」雷德納博士叫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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