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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我很高興地發現,凱索普牧師太太沒有再表現出上次見面時那種強硬兇猛的態度。我想她大概完全忘了上次的事。

  她現在似乎只關心消滅白蝴蝶的事,以期保全花椰菜和甘藍菜等植物。

  在牧師家度過的那個下午,實在是我們所度過的最安祥的一個下午。房子已經舊了,但是很吸引人,有一間寬大、簡樸、舒適的起居室,掛著褪色的玫瑰花紋棉布窗簾。凱索普夫婦家住了位客人,是位上了年紀的和藹婦人,正用白色棉線編織著東西。我們正用好吃的熱圓餅配茶時,牧師進來了,一邊安靜地對我們笑笑,一邊溫和博學地和我們交談,我們過得非常愉快。

  我不是說我們避開有關謀殺的話題,事實上並沒有。

  那位客人瑪波小姐,對這個話題當然感到很震驚,她用遺憾的口氣說:

  「我們鄉下實在沒什麼可談的!」她認定死去的女孩就像她家的愛蒂斯一樣。

  「那麼好的一個女傭,那麼賣力,只是偶爾反應『有點』慢。」

  瑪波小姐有位堂兄侄女的嫂嫂,也遭到一些匿名信的困擾,所以這位可愛的老太太也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

  「告訴我,親愛的,」她對凱索普牧師太太說:「鎮上的人怎麼說?他們認為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想,大概又認為是柯利特太太。」喬安娜說。

  「喔,不,」凱索普牧師太太說:「『現在』已經不這麼想了。」

  瑪波小姐問起柯利特太太是什麼人。

  喬安娜告訴她,是村裡的女巫。

  「是吧,凱索普太太。」

  牧師低聲念了一段拉丁文,我想大概是有關巫師的邪惡力量,我們都尊敬地沉默著。

  「她是個很愚蠢的女人,」牧師太太說:「很喜歡表現。每到月圓的晚上,就出去采草藥什麼的,而且還希望每個人都知道。」

  「我想,一定有一些傻女孩去向她求教吧?」瑪波小姐說。

  我發現牧師又準備再向我們傳播拉丁文,急忙問:「別人現在為什麼不懷疑她是兇手了呢?他們不是認為匿名信是她寫的嗎?」

  瑪波小終於說:

  「喔!可是我聽說那女孩是被串肉針刺死的,真讓人聽了不舒服。不過,這麼一來就完全除掉這位柯利特太太的嫌疑了。因為你知道,她只要詛咒她,她就會自然地死掉。」

  「這種古老的信仰仍然會流傳下來,真是奇怪,」牧師說:「在西元早期地方上的迷信都跟基督教的教義息息相關,那些不好的特性也逐漸消失了。」

  「我們要處理的不是迷信,」凱索普太太說:「而是事實。」

  「很不愉快的事實。」我說。

  「你說得對,柏頓先生,」瑪波小姐說:「請原諒我不客氣地直說了,你在這裡是個生人,對這兒的各種生活面,應該有你的見解。我覺得你應該能對這個討厭的問題找出解決的辦法。」

  我笑了笑,說:

  「我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作夢,只有在夢裡,我才能圓滿地解決這件事。可惜等我一醒來,又只是一些荒唐的胡思亂想!」

  「真有意思,告訴我,你胡思亂想些什麼?」

  「喔,全都是因為一個可笑的成語『無火不生煙』,有人成天說這句話,幾乎讓我作嘔,後來我又把它跟戰爭聯想在一起,什麼煙幕、紙條、電話留言——不對,那是另外一個夢。」

  「那個夢又夢到什麼?」

  這位老太太顯得那麼有興趣,我想她一定也私下愛看我以前的護士最愛看的《拿破崙夢集》?

  「喔,只是夢到辛明頓家的保姆兼女教師愛爾西·賀蘭要嫁給葛理菲醫生,牧師正在用拉丁文祈禱——(凱索普太太對她丈夫說:「真是太恰當了,親愛的。」)——但是凱索普太太卻站起來阻止,說這件事一定得制止!」

  「但是最後一部份卻是真的,」我微笑著繼續說:「因為我醒過來的時候,你就站在我面前說這句話。」

  「我說得沒錯吧。」凱索普太太說——我很高興地發現,她態度相當謙遜。

  「可是那個電話留言又是怎麼來的呢?」瑪波小姐皺眉問我。

  「對不起,我沒說清楚,那不是夢裡的事,那是因為我進房的時候,發現喬安娜留了一張字條,要我們轉告打電話的某人。」

  瑪波小姐俯身向前,以頰帶著點淡淡紅暈,「要是我問你,那張字條上寫著什麼,你會不會覺得我好奇心太重,太過於魯莽?」她看了一眼喬安娜,「請原諒,親愛的。」

  其實,喬安娜也非常有興趣聽我們討論。

  「喔,沒關係,」她對老太太說:「我自己不記得了,不過傑利或許記得,我想一定是什麼小事。」

  我鄭重地盡可能照我所記得的字句念出來,因為我對位老太太的濃厚興趣感到很高興。

  我擔心真的念出來之後會使她感到失望,但是她卻點頭微笑,仿佛很高興,或許是她想到一段美好的愛情故事。

  「我懂了,」她說:「我也猜大概是這類的話。」

  凱索普太太尖聲問:「哪一類的話?」

  「很平常的幾句話。」瑪波小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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