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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難之所(3)


  「可憐的傢伙,可憐的傢伙,」埃克爾斯夫人歎了口氣說,「下判斷已經無濟於事了。」

  又是一次短暫的沉默,然後埃克爾斯先生說:「他留下什麼話了嗎?臨終遺言什麼的,難道一句也沒有嗎?」

  他那明亮的,更確切些說,像豬一樣的眼睛謹慎地審視著邦奇。埃克爾斯夫人的身子也向前傾著,好像急切地要得到答覆。

  「沒有。」邦奇平靜地回答,「當他快要死的時候就來到教堂尋求庇護。」

  埃克爾斯夫人用一種疑惑的語氣說:「庇護?我想我不是十分……」埃克爾斯先生打斷了她的話:「聖所,我親愛的,」他不耐煩地說,「那才是牧師夫人的意思,它是一種罪——自殺,你知道的。我認為他是想贖罪。」

  「在他臨死前他是很想說出一些東西的,」邦奇說,「但他只說了一個『請』字就再也沒有繼續下去。」

  埃克爾斯夫人一邊抽鼻子一邊用手帕將眼睛蓋祝「噢,親愛的,」她說,「這太讓人受不了了,不是嗎」「好了好了,帕姆。」她丈夫說道,「別再難過了。這種事情是誰也沒有辦法的。可憐的威利。但不管怎麼說,他現在終於安息了。非常感謝您,哈蒙夫人。我希望我們沒有打攪您,我們知道,牧師的妻子一定很忙。」

  他們夫婦兩人分別跟邦奇握了手。就在要出門時,他們又突然都轉過身來,說:「噢,對了,我想還有一件事情。你們留下了他的大衣是嗎?」

  「他的大衣?」邦奇皺了皺眉頭。

  埃克爾斯夫人接著說:「您知道,我們想要他的所有東西,出於感傷的緣故。」

  「他有一塊手錶,一個錢包,在他兜裡還有一張火車票。」邦奇說,「我把它們都交給了海斯警佐。」

  「那沒關係,」埃克爾斯先生說,「我想,他會把這些東西轉交給我們。他的私人信件應該在那個錢包裡。」

  「錢包裡有一張一鎊的鈔票,」邦奇說,「其他就什麼也沒有了。」

  「沒有信?沒有像那樣的東西?」

  邦奇搖了搖頭。

  「噢,再一次感謝您,哈蒙夫人。他穿的那件大衣——可能警佐也把它拿走了,對嗎?」

  邦奇皺著眉頭盡力地回憶著。

  「沒有,」她說,「我想沒有。讓我想想,格裡菲斯醫生和我把他的大衣脫下來檢查傷口。」她大略地環顧了一下房間,「我一定把它和毛巾還有盆一起拿到樓上去了。」

  「現在我想,哈蒙夫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們想要他的大衣,您知道,這是他的遺物。我太大對這件衣服相當動感情。」

  「當然可以了,」邦奇說,「要我先讓人把它洗一下嗎?我恐怕它很——噢——很髒。」

  「噢,不,不,不,那沒關係。」

  邦奇皺了皺眉,「現在我不知道在哪兒……我一會兒就回來。」她上了樓,過了幾分鐘才回來。

  「真是抱歉,」她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的女傭人一定把它和其他要送去洗的衣服放在一起了。我花了好一會兒才我到它,在這兒呢,我用牛皮紙給你包起來吧。」

  儘管埃克爾斯夫婦一再推辭,她還是把大衣包了起來。

  然後他們夫婦倆帶著千恩萬謝再次與邦奇道別,便離開了。

  邦奇慢慢地走過大廳,進了書房。朱利安·哈蒙牧師抬頭看了看,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了。他正在準備一場佈道,可是老擔心在賽魯士國王的統治下,約旦與波斯兩國之間政治關係的重要性已將他引錯了方向。

  「一切都順利嗎,親愛的?」他滿懷希望地問道。

  「朱利安,」邦奇說,「聖堂到底是什麼?」

  朱利安·哈蒙愉快地放下了佈道的講稿。

  「噢,」他說,「在古羅馬和古希臘的寺廟裡聖堂指的就是內有神像的內殿,拉丁文的單詞祭壇『ara』也有保護的意思。」他帶著學者氣繼續說道:「在公元三百九十九年,聖堂在基督教教堂裡的地位才被最終確立下來。在英國,關於聖堂權利的最早記載見於公元六百年由艾思爾伯特制定的《法的章程》……」他又繼續解釋了一會兒,但和往常一樣,被他妻子對他博學的講解的反應搞得心神不定。

  「親愛的,」她說,「你真好。」

  她彎下腰去在他的鼻尖兒上親了一下。朱利安覺得自己就像一隻因耍了聰明的把戲而受到獎賞的狗。

  「埃克爾斯夫婦已經來過這兒了。」邦奇說。

  牧師皺了皺眉:「埃克爾斯夫婦,我好像不記得……」「你不認識他們。他們是躺在教堂裡的那個人的姐姐和姐夫。」

  「親愛的,你當時應該叫我一聲。」

  「一點兒也沒有必要,」邦奇說,「他們並不需要安慰。我猜現在……」她皺起了眉頭,「朱利安,如果明天我把飯菜都放在爐子上,你自己能做好嗎?我想我該去倫敦看看這次展銷。」

  「展銷?」她丈夫茫然地望著她,「你是說一艘遊艇還是一條船,或是其它的什麼東西?」

  邦奇笑了:「不,親愛的,在柏遼茲和賓特曼店有一次針織品的特別展銷。你知道,有床單、桌布、毛巾,還有擦玻璃布——當擦玻璃布磨穿的時候我真不知該怎麼辦,並且,」她慢條斯理地又加了一句,「我想我應該去看看簡姨媽了。」

  簡·馬普爾小姐是一位和善的老太太,現在正獨自一人安逸地住在她侄兒的小型公寓裡,享受著倫敦這座大都市的歡樂,她可以享受兩周呢。

  「雷蒙德真是好極了,」她念叨著,「他和瓊一起去美國了,要去兩個星期呢。他們非要我到這兒來享受一下,邦奇寶貝兒,現在告訴我是什麼使你憂心忡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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