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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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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1 在聖路易旅館的小客廳裡坐著三位女士,每一位都在做著自己的事。矮小、豐滿、頭髮染成藍色的卡爾文·貝克夫人正在用她從事任何活動所用的那種旺盛的精力寫信。卡爾文·貝克夫人是一位正在旅行的美國人,這是誰都不可能搞錯的。她生活優裕,如饑似渴地想準確地知道天地間的一切事物。 赫瑟林頓小姐坐在一把很不舒服的帝國式椅子裡。她是一位正在旅行的英國人,這也是誰都不可能搞錯的。她正在編織一件許多英國婦女似乎總在編織的那種式樣難看的毛衣。她長得很高且瘦,脖子瘦骨嶙峋,頭髮亂蓬蓬,而表情呢,似乎在精神上對整個人類都感到失望。 珍妮·馬裡科小姐派頭十足地坐在一把豎椅上,望著窗外打呵欠。她是一個把黑頭發染成金黃色的女人,臉蛋並不好看,但卻打扮得十分引人注目。她的衣著入時,對這個客廳裡的人毫無興趣。她從心眼裡鄙視她們,認為她們只不過是一些尋求刺激的旅遊者。此刻她正在思考著她的性生活的一個重要變化,沒有工夫理睬這些像畜生一樣的旅遊者。 赫瑟林頓小姐和卡爾文·貝克夫人已經在聖路易旅館住了兩夜,彼此已經熟了。具有美國人的愛交際性格的卡爾文·貝克夫人,她和每一個人都談得來。赫瑟林頓小姐雖然也同樣地急於尋求友誼,卻只和她認為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英國人和美國人交談。至於法國人,除了那些作風正派、在餐廳裡和自己的兒女同桌吃飯的過著家庭生活的人以外,她是不與任何其他人交往的。 一個樣子像富裕商人的法國人往客廳裡瞥了一眼,被那幾個婦女的團結一致的神氣嚇住了,於是帶著對珍妮·馬裡科小姐留戀和悔恨的臉色走開了。 赫瑟林頓小姐開始低聲地數起針數來: 「二十八針、二十九釘——我怎麼搞的——哦,我明白了。」 一個長著一頭紅發、個子高高的女人往客廳裡窺視,並且躊躇了一下才又繼續沿著走廊往餐廳走去。 卡爾文·貝克夫人和赫瑟林頓小姐立即活躍起來。貝克夫人從寫字臺轉過身來,用激動的聲音說: 「赫瑟林頓小姐,您注意到那個往客廳裡窺視的紅頭髮女人嗎?他們說,她是上周那可怕的飛機失事的惟一倖存者。」 「我看見她是今天下午到達這裡的,」赫瑟林頓小姐說,由於激動她又漏織了一針。「坐救護車來的。」 「旅館經理說,她直接從醫院來。我不知道,她這樣快就離開醫院是否明智。據瞭解,她有腦震盪。」 「她臉上還紮著繃帶——也許,那是被玻璃割破的。幸好,她沒有被燒傷。據說,飛機失事所引起的燒傷很可怕。」 「簡直不堪設想。這可憐的年輕女人,不知道她丈夫是否和她在一起,他是否也死了?」 「據說她丈夫沒有和她在一起,」赫瑟林頓小姐搖搖她那灰黃色的頭,「報上只提到一個婦女乘客。」 「不錯,報上登了她的姓名。一個叫做貝弗利的夫人——不對,是貝特頓夫人。」 「貝特頓,」赫瑟林頓小姐沉思地說:「這個姓名好像使我想起了什麼?貝特頓。對了,我在報上看到過這個姓名。哦,哎呀,我敢肯定就是那個名字。」 「皮埃爾見鬼去吧,」馬裡科用法語自言自語地說,「他真叫人受不了。但小朱爾斯,他真可愛。而且他的父親在社會上有地位。我最後決定了。」 接著,馬裡科小姐就邁著優美的大步子走出了客廳,從我們的故事中消失了。 2 托馬斯·貝特頓夫人在飛機失事後第五天的下午離開醫院。一輛救護車把她送到了聖路易旅館。 她顯得蒼白而有病容,臉上貼著膏藥和紮著繃帶。她立刻就被領到專門為她保留的那個房間裡,那位富有同情心的經理緊緊地跟在她周圍侍候她。 「夫人,您經受了多大痛苦啊!」那位經理在親切地詢問了這間為她保留的房間是否中她的意,並且毫無必要地把所有的電燈都打開之後,說:「死裡逃生多險啊!真是人間奇跡啊!多幸運啊!據說,只有三個倖存者,而其中一個現在還處於危險狀態呢!」 希拉裡困乏地一屁股坐到一把椅子上。 「是的,的確如此,」她咕噥道,「我自己幾乎不能相信這件事。甚至現在我也記不起什麼東西。飛機失事前二十四小時的情況現在對我來說,也十分模糊。」 「哦,是的。那是腦震盪的結果。我的一個妹妹也得過一次腦震盪。戰爭時期她在倫敦。一顆炸彈落下來,把她震得不省人事。但是,她馬上就爬了起來。她在倫敦亂轉,在尤斯頓車站搭上一列火車。您想想看,她在利物浦醒來以後,有關炸彈的任何事情她都記不得了,怎樣在倫敦亂轉也記不得了,搭火車的事或怎樣到達利物浦的事也不記得了。她還能記得的惟一的一件事是她把她的裙子掛在倫敦的衣櫃裡,這些事情都非常奇怪,是不是?」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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