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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獻給和我一樣喜歡出國旅行的安東尼

  (注:安東尼是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女婿
  
  第一章

  坐在桌子後面的那個人把一個厚厚的玻璃壓紙器向右移動了一點,他的臉與其說顯得沉思或心不在焉,倒不如說是無表情的。由於一天的大部分時間都生活在人工光線下,他的面色蒼白。你可以看出,這是一個習慣室內生活的人,一個經常坐辦公室的人。要到他的辦公室,必須經過一條長而彎彎曲曲的地下走廊。這種安排雖然頗有點不可思議,卻與他的身份相適應。很難猜出他有多大年紀。他看起來既不老,也不年輕。他臉光光的,沒有一點皺紋,但兩眼顯得過分疲憊。

  房裡另一個人年紀要大一些。他的臉色黝黑,留著一撇軍人的小鬍子。他動作靈敏,有點緊張不安的樣子。甚至現在,他也不能安靜地坐著,而是在房裡踱來踱去,並不時地從嘴裡蹦出一兩句話來。

  「報告!」他暴躁地說,「接二連三的報告,但他媽的沒有一個報告有點用處!」

  那個坐在桌子後面的人低頭看了看他面前的文件。在一堆文件的頂上頭放著一張寫有「托馬斯·查爾斯·貝特頓」字樣的名片。名字下面劃有一個問號。這個人沉思地點點頭,然後說:

  「您已經看完了這些報告,難道沒有一個報告有點用處嗎?」

  另一個人聳聳肩頭。

  「怎麼能辨別呢?」

  坐在桌後的那個人歎了口氣。

  「是的,」他說,「問題就在這裡。我們的確很難分辨。」

  年紀較大的那個人像機關槍連射那樣快地繼續說:

  「羅馬和都靈來的報告:有人在裡維埃拉看見他;有人在安特衛普注意他;有人在奧斯陸肯定認出他;有人在比亞裡茨肯定看見他;有人在斯特拉斯堡看見他行動可疑;在奧斯坦德海灘上看見他和一個迷人的金髮女郎在一起;有人看見他帶著一隻獵犬在布魯塞爾大街上溜噠;暫時還沒有人看見他在動物園裡抱著一匹斑馬,但我敢說,那樣的報告也會出現的!」

  「你本人沒有任何想法嗎,沃頓?就我而言,我對安特衛普的報告抱有希望,雖然那個報告還沒有使我們取得任何成果。當然,現在」——這個年輕人停止了講話,好像要睡著似的。但很快他又醒過來,含糊其辭地說:「是的,或許,但是——我覺得奇怪。」

  沃頓上校突然坐到椅子的扶手上。

  「但是我們必須弄清楚,」他堅持說,「他們是怎麼走和為什麼走的,到什麼地方去了?這一切我們都必須搞清楚。每隔個把月就損失一個溫順的科學家並且不知道他們是怎麼走的,為什麼走,到什麼地方去了,那是不行的。他們是到我們所想的那個地方,還是哪裡?我們一向想當然地認為他們是到我們所想像的那個地方去了,但是現在我卻不那麼有把握。最近從美國寄來的有關貝特頓的內部消息你都看了嗎?」

  坐在桌子旁邊的那個人點了點頭:

  「在大家都左傾的時候,他也有通常的左傾觀點。但據我們所知,他的左傾觀點並不具有持久性質。大戰前他工作就幹得不壞,但沒有獲得驚人的成就。在曼海姆逃離法國之後,貝特頓被指派為他的助手,結果娶了曼海姆的女兒為妻。曼海姆去世後,貝特頓獨自進行工作,並且作出了卓越成就。由於ZE裂變(原子零功率裂變)這一驚人發現,他一舉成名。ZE裂變是一項輝煌的徹底革命性的發現。它使貝特頓登上榮譽的頂峰。他本來已打定主意要在美國幹一番事業,可是他的妻子在他們結婚後不久就死了。這使他悲痛萬分。以後他就到英國了。近一年半來他住在哈韋爾。六個月以前他又結婚了。」

  「這有問題嗎?」沃頓機警地問。

  傑索普搖搖頭。

  「根據我們所能查明的情況,還看不出什麼問題。她是當地一個律師的女兒。結婚以前在一家保險公司裡工作。就目前我們已查明的情況來看,她沒有強烈的政治傾向。」

  「ZE裂變,」沃頓上校用厭惡的口吻陰鬱地說:「他們用的這些詞是什麼意思?我一點也不懂。我是一個舊式人。我從來沒有想像過分子是什麼樣子,而他們眼下卻要分裂宇宙萬物。什麼原子彈、核裂變、ZE裂變,以及這樣那樣的裂變。而貝特頓卻是一個主要的裂變主義者。在哈韋爾人們對他有什麼看法?」

  「他們說他是個舉止文雅的人。至於他的工作,倒沒有什麼突出或卓越的地方。不過是在ZE裂變的實際應用方面搞些花樣而已。」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他們的談話東拉西扯,幾乎是想說啥就說啥。調查報告在桌子上堆成一疊,但這些報告都毫無價值。

  「當然,在他到達英國的時候,已經對他進行過徹底審查,」沃頓說。

  「是啊,一切都十分令人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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