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命案目睹記 | 上頁 下頁
四七


  「實在說起來,整個這段假期都是了不起的,」他很高興地繼續說,「我想這樣的事再也不會遇到了。」

  「我希望我再不會遇到這樣的事。」露西正跪在地下幫亞歷山大把衣服裝到小提箱裡,「這些太空小說你都要帶去吧?」

  「頂上那兩本不要帶,我已經看過了。那個足球,足球靴,和橡膠靴另外裝吧。」

  「你們男孩子出門的時候帶多麼難攜帶的東西!」

  「這沒關係。他們家會派一輛羅斯羅伊斯車子來接我們。他們有一輛了不起的羅斯羅伊斯牌的汽車。他們還有新出的摩西茲·本茲牌的車子呢。」

  「他們一定很有錢。」

  「錢多得很!而且人也很好。不過我仍然希望不離開這裡才好。也許會出現另外一個死屍呢!」

  「我誠懇地希望再也不要有死屍了。」

  「但是,書裡往往會有這種事的。我的意思是一個看到或者聽到什麼秘密的人也會給人害死的。也許是你呀。」他又把另一條巧克力糖的包紙撕下來,繼續說。

  「謝謝你!」

  「我不希望是你,」亞歷山大叫她放心。「我很喜歡你,斯妥達也喜歡你。我們以為你的燒菜本領天下少有。你燒一手精美的食物。你也很聰明。」

  這分明是表示高度的讚美。露西就這樣想,她說:「謝謝你。但是我可不打算給人害死來滿足你的好奇心。」

  「啊,那麼,你就得當心點才好。」亞歷山大對她說。他停下來,再吃了點滋養品,然後稍稍露出隨便提起的態度說:

  「我爹爹如果有時候到廚房來,你要照顧他,好不好?」

  「好,當然啦,」露西說,有一點奇怪。

  「我爹爹的麻煩是,」亞歷山大對她說,「倫敦生活對他不適合。你知道嗎,他常常和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他很擔憂地搖搖頭。

  「我很喜歡他,」他接著說,「但是他需要一個人照顧他。他到處遊蕩,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很可惜,本來有媽媽照顧,可是她去世了。他需要過正當的家庭生活。」

  他嚴肅地瞧瞧露西,又伸手摸出另一條巧克力糖。

  「不能吃第四條了,亞歷山大。」露西懇求他,「這樣你會吃出毛病的。」

  「啊,我想不會。有一次,我連續吃了兩條,也沒出毛病。我並不是那種膽質過多的人。」他猶豫一下,然後說:「我爹爹喜歡你,你知道嗎?」

  「謝謝他的好意。」

  「他有些地方有些傻,」布萊恩的兒子說,「但是他以前是一個很好的戰鬥機駕駛。他非常勇敢,而且脾氣也非常好。」

  他停頓一下,然後,他把目光轉移到天花板上,有些不自然地說:

  「你知道嗎?我實在覺得假若他再結婚就會很好。要找一個正派的女人。我本人並不反對有一個後母——我的意思是,假若她是一種很正派的女人……」

  露西覺得吃驚,發現亞歷山大的話中實在另有含意。

  「平常那些關於後媽的話都是胡扯。」亞歷山大繼續說,眼睛仍瞧著天花板。「那種話都已經過時了。我和斯妥達認識不少人都有後媽——可是他們相處很好。當然,這全靠後媽好壞。當然,如果是帶你出去,譬如在運動節一類的日子,那就會使人有點混淆不清了——我是說,假若有兩對父母的話。不過,假若你想從中獲利的話,也是有幫助的。」他停頓下來,忽然面對著現代生活的問題了。「最好是有你自己的家,你自己的父母,但是,假若你的母親已經去世——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如果是一個正派的人——」亞歷山大說了第三遍。

  露西很受感動。

  「亞歷山大,我覺得你很明理,」她說,「我們一定要設法替你父親找一個好太太。」

  「是的,」亞歷山大含糊地說。

  他露出隨隨便便的態度說,「我方才想只是對你提起那件事。布萊恩很喜歡你。他對我這樣說過。」

  「實在,」露西暗想,「這裡的月下老人太多了。先是瑪波小姐,現在又出來一個亞歷山大!」

  不知為什麼,她又想起豬欄的事……

  她站了起來。

  「晚安,亞歷山大,現在只有你的盥洗用具和睡衣褲,明天早上再裝。晚安!」

  「晚安!」亞歷山大鑽入被窩,將頭靠在枕頭上,閉上眼,馬上就睡著了。活脫一幅夢中天使的圖畫。

  「這都不是你會稱為確實的資料。」魏斯樂巡官露出他慣有的那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說。

  克瑞達克正在看關於哈樂德·克瑞肯索普在十二月二十日不在命案現場的報告。

  那天下午三點半的時候索斯貝拍賣場的人曾經看見他在場,但是不久就離開了。他的像片,羅素茶館的人已經認出,但是因為他們的生意在下午茶的時刻很忙,他又不是個常客,他們以為那並不是會令人驚奇的事。他的男僕證實他在七點欠一刻的時候回到加狄根廣場換衣服,準備赴宴——有點晚了,因為餐會是定的七點半,因此,克瑞肯索普先生有些急躁,他不記得是否聽到他開門進來的聲音。但是,那是有一些時候以前的事了,他也不能記得很確切。不過無論如何他是常常聽不見克瑞肯索普先生回來的,他和他的妻子每晚都是盡可能早些就寢,在馬廄街的那個存車房是哈樂德租的私人存車房,沒人會注意誰來誰往,也沒任何理由會記得單單在那一個晚上的情形。

  「統統都是消極的資料。」克瑞達克歎了一口氣說。

  「不錯,他去參加筵席承辦人俱樂部的餐會,但是在演講終了之前很早就離開了。」

  「那幾個火車站呢?」

  但是,那裡也查不出什麼,不管是布瑞漢頓或是帕丁頓。那是將近四個星期以前的事,絕對不可能有人會注意到什麼。

  克瑞達克歎了一口氣,伸手拿過塞綴克的資料。那又是些消極的資料,雖然有一個計程車司機好象認得照片上的面孔,但是,他不敢肯定。他在那一天下午某時曾經一個人到帕丁頓,那個人「有些象那傢伙,穿一條髒褲子,頭髮蓬鬆,並且因為車錢比他上次在英國時漲價了,還不住地咒駡。」他能記得那一天,因為一匹叫「爬高」的馬在兩點半那場馬賽中獲勝,他在那匹馬上賭了一大筆錢。他把那位先生送到以後立刻在他的車子裡聽到收音機的報告,知道自己中了獎,於是就回家慶祝去了。

  「謝謝主,多虧那個馬賽。」克瑞達克說,然後把那份報告擱在一旁。

  「這裡還有阿佛列。」魏斯樂巡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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