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命案目睹記 | 上頁 下頁
三五


  「啊!我,我不在乎。毫無疑問,她一定是同她找到的那個男人一塊兒過聖誕節。那不關我的事,我可以找別的女孩子——有些女孩子一聽到馬利斯基舞團要人,便馬上抓住機會,她們能跳得和她一樣好,而且還會比她更好。」

  絢麗葉太太停頓一下,然後眼睛突然發出閃光,很有興趣地問:「你們為什麼要找她?她發財了嗎?」

  「正相反,」克瑞達克督察很客氣地說,「我們想她也許是給人害死了。」

  絢麗葉太太覺得很洩氣,變得漠不關心了。

  「那也許可能!這種情形往往會有的。啊,她是一個很好的天主教徒,星期天總是去做彌撒。」

  「絢麗葉太太,她是不是告訴過你她有一個兒子?」

  「兒子?你是說她有一個兒子嗎?那個,我認為不大可能。這些女孩子——所有這些女孩子——統統都知道一個很有用的地址,遇到必要的時候,總會到那裡去,德星先生知道得同我一樣清楚。」

  「她在選擇舞臺生活以前也許有過孩子,」克瑞達克說,「譬如說,在戰爭期間。」

  「啊!在戰爭期間,那總是可能的,但是我卻一點不知道。」

  「其他的女孩子之中誰同她最要好?」

  「我可以給你兩三個名字,但是,她同任何人都沒有親密的關係。」

  他們由絢麗葉太太那裡得不到其他有用的資料。

  她看到他們拿給她看的那個粉盒之後說,安娜有一個那樣的粉盒,但是,團裡的女孩子大多有那種粉盒。安娜也許在倫敦買過一件皮外套,她不知道。「我,我的時間都用在預演、設計舞檯燈炮、解決生意上的困難上,我沒工夫注意我的藝人穿些什麼。」

  同絢麗葉太太談過之後,他們又照她開給他們的名字去和那些女孩子談過。其中有一兩個人和安娜相當熟,但是,她們都說她不是一個愛多談自己的女孩子。因此,有一個孩子說,當她談到她自己的時候,那些話都是謊話。

  「她喜歡偽裝——老是胡謅,說她以前是一個大公爵的情婦,或是一個英國大資本家的情婦;又說她在戰爭期間替地下組織工作過,甚至於還編一套話,說她在好萊塢當過電影明星。」

  另外一個女孩子說:

  「我想她實在度過一種非常沉悶的中產階級的生活,她喜歡參加芭蕾舞團,因為她覺得那很羅曼蒂克,但是,她的舞藝不精。你可以瞭解,假若她說,『我的父親曾經在亞眠賣布』,那就不夠羅曼蒂克了。所以,她就瞎編一通。」

  「甚至於在倫敦,」第一個說話的那個女孩說,「她到處暗示大家,一個很有錢的人要帶她乘游輪周遊世界,因為他一看見她就想起那個車禍中喪生的女兒。多吹牛!」

  「她對我說,她準備和蘇格蘭的一個莊園領主住在一起。」第二個女孩子說,「她說她要在那裡打鹿。」

  這些話對他們都沒有什麼用,由這些話裡可以發現的只是安娜·斯綽文斯卡是一個撒謊專家,她絕對不可能同蘇格蘭的貴族打鹿,而且,同樣不可能在一艘環游世界的遊輪上曬太陽。但是,也沒有理由可以想像她的屍首會在洛塞津別莊的一個石棺裡叫人發現。那些女孩子和絢麗葉太太對照片上那個女屍的辨認很不確定,很猶豫。她們都說看起來象安娜,但是,真的?那屍首已經變得浮腫不堪——可能是任何一個人!

  唯一可以確定的事就是在十二月十六日,安娜·斯綽文斯卡決定不回法國。在十二月二十日,一個外表很象她的女人搭四點五十四分那班火車到布瑞漢頓,並且給人勒死。假若石棺裡那個女人不是安娜·斯綽文斯卡,那麼,安娜現在何處?

  對這個問題,絢麗葉太太的答覆是簡單的,而且是必然如此。

  「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那也許就是正確的答案——克瑞達克沮喪地這樣想。另外一個可能必須考慮,那是偶然提起的一句話:安娜有一個英國丈夫。

  那個丈夫就是愛德蒙·克瑞肯索普嗎?

  他考慮到那些認識她的人對他形容的安娜的情形,這似乎是不可能的。更可能的想法就是:

  安娜有一段時候和瑪婷來往得很親密,她可能知道她的詳細情形。寫那封信給愛瑪·克瑞肯索普的可能就是安娜。假若是這樣,她很怕這件事會經過調查。她也許以為要謹慎些,最好是和馬利斯基舞團脫離關係。那麼,又是這個疑問:她現在究竟在那裡?

  絢麗葉太太的答覆似乎又必然是最可能的事:

  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克瑞達克離開巴黎以前同德星討論了那個名叫瑪婷的女人。德星有些同意他的英國同行的意見,認為這件事也許同石棺裡發現的女屍風馬牛不相及。他也認為這件事仍需要調查。

  他叫克瑞達克放心,巴黎縣政府的安全組一定盡力調查看看是否南郡大隊的愛德蒙·克瑞肯索普中尉和一個教名是瑪婷的法國女子有婚姻的記錄。時間:敦克爾克陷落之前。雖然如此,他對克瑞達克事先聲明,他沒有十分的把握。他們所談的那個地區不但幾乎就在那個時候被德軍佔領,而且以後法國那一部分地方在受到襲擊時遭受戰火的摧毀,許多建築和記錄都毀了。

  「但是,你放心吧,我的同行,我們會盡力而為。」

  說罷,他和克瑞達克便分手了。

  克瑞達克一回來就發現魏斯樂巡官正在有點失望地等著他。

  「寄宿舍的地址,督察——新月街一二六號就是那樣一個地方,那是個蠻像樣的地方。」

  「有人認出那個女人嗎?」

  「沒有,督察。沒人認得出那像片上的女人就是到那裡取信件的女人。但是,無論如何,我覺得他們是不會認得出的。那是一個月以前,很近,但是有很多人用那個地方,那實際上是一個學生寄宿舍。」

  「她也許用其他的名字在那裡住過。」

  「如果這樣,他們認不出她就是像片上的人。」

  他又加以說明:

  「我們到各旅館去巡查一下——沒有人以瑪婷·克瑞肯索普的名義在任何一家旅館登記。接到你從巴黎打來的電話之後,我們就查過安娜·斯綽文斯卡的情形。她同舞團其他的人一起在綠河外面一個便宜的旅館登記過——那裡大部分住的都是演員。她表演完畢之後,在十九日晚上離開,以後就沒有記錄了。」

  克瑞達克點點頭,他建議進一步調查的路線。不過,是否有結果,他不抱多大希望。

  經過相當考慮之後,他打電話給溫邦·漢德森·卡斯泰法律事務所,要求與溫邦先生約談。

  不久,他就被讓進一間特別不通風的辦公室。溫邦先生正坐在一張舊式的大辦公桌後面,桌上堆滿了一捆一捆的,看樣子蓋滿塵土的案卷。牆壁上裝飾著各種契約箱,上面分別標明已故約翰·福樂德爵士、德琳伯爵夫人、喬治·羅保珊先生等字樣。究竟是一個已往的歷史時代遺跡呢,或是目前法律案件的一部分,這位督察就不得而知了。

  溫邦先生露出一個家庭律師對警察特有的那種又禮貌又機警的神氣瞧瞧他的訪客。

  「有何見教,督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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