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藍色列車之謎 | 上頁 下頁
二一


  格蕾小姐談完話後離開女士包廂時得到的印象是:露絲下了決心。但這種決心的確切含意,她弄不太清楚。可是,死亡把她的一切計劃完全毀滅了,一切都成了泡影。多麼可怕啊!這次火車上的旅行竟是如此的結局。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她也許應該報告給警察局。這件事是她偶然間想起來的。這有什麼意義呢?她確信,有個男子曾到過死者的包廂。當然,也可能那個人就住在隔壁的包廂裡。鐵路上的強盜作案的可能性是根本不存在的。這時她又一次想起那個人,同她兩次見過面的人。一次在薩沃旅館,一次在考瑞克旅行社。莫非是她搞錯了,那個男人要本就沒有進過死者的包廂,而是進了他自己的包廂?這件事不向警察局報告也許更好。誰能預料,一旦報告了會惹出什麼樣的後果。

  她要下樓到他們那裡去。透過合歡樹的枝叉可見地中海上的藍色波浪。當她聽到坦普林女士說話的時,感到一陣高興:這裡畢竟和麗麥德村裡不一樣。

  她穿上金黃色的晚服,在境子前打量了一番,帶著一種膽怯而害羞的心情走進了大廳。

  客人們已經雲集在大廳裡了。因為坦普林女士的聲音特別的響,所以其他人的說話聲亂哄哄地混成了一片,令人難以聽清。丘比趕忙跑到卡泰麗娜那裡,遞給她一杯酒,然後就把她帶在了自己的身邊。

  「你到底來了,德裡克!」當一位遲到的客人走進大廳時,坦普林女士尖叫了一聲。「現在我們終於可以吃點東西了,我都快餓死了。」

  卡泰麗娜嚇了一跳。他就是德裡克!同時,她又仔細地看了一眼,為了是確認一下,是否就是他。她看到,連續三次同她邂逅相遇的那個男子,這一次又同她相遇了。他似乎也認出了她。突然他停止了同坦普林女士的談話,心裡嘀咕了幾秒鐘,然後又繼續談下去。吃飯的時候,他同卡泰麗娜坐在一起,並向著卡泰麗娜微微一笑。

  「我知道,我們很快就會認識的。」他說。「我只是沒有想到會這種場合下相遇。我現在開始相信定數了。一次在薩沃旅館,一次在考瑞克旅行社,但諸事都是『事不過三』,第三次最好。您現在最好別說,記不清了。您最她說:我們好象見過面。」

  「您的確使我感到意外。」卡泰麗娜說,「但是我今天您想遇不是第三次,而是第四次。第三次在『藍色特快』列車上。」

  「在『藍色特快』上?」他的表情突然有些變化。但是他並沒有流露出一點驚慌的神色。他的聲調還是那樣沉著,繼續說道:

  「今天早晨的謠傳到底是怎麼回事?列車上真的死了人了?」

  「是的,」卡泰麗娜慢悠悠地說,「是有人死了。」

  「人真不該到列車上去死。我相信這又引起一系列的國際問題。火車又為自己的一再晚點找到了新的藉口。」

  「凱特林先生?」坐在他對面的一個美國胖女人,用她那特有的、證明她是個美國人的美國腔,向德裡克說。「凱特林先生,看來您已經把我完全忘卻了,可是我還是那樣喜歡您。」

  德裡克很風趣地回答了胖女人的話。卡泰麗娜坐在旁邊卻顯得目瞪口呆。

  凱特林!當然這就是被害者的姓。這是多麼離奇面又神秘!過去的一夜他到過自己妻子的包廂裡,離別自己妻子的時候她還健在;而今天,今天他卻安安穩穩地坐在這裡,完全不知道他妻子的命運。這裡決沒有什麼疑問:他不知道她已經死了。

  一位僕人在德裡克耳邊說了些什麼,並遞給他一封信。他說了句「原諒」之後拆開了信。一種強烈的絕望的表情浮現在他的臉上,然後他呆滯地凝視著大廳內的太太們。

  「這的確是很離奇的事。羅薩莉(羅薩莉是坦普林女士的愛稱),萬分遺憾,我不得不離開您。警察局長要見我。不知道是什麼事。」

  「你的罪行已經大白於天下了。雷諾斯大笑著說道。

  「是這樣,」德裡克說。最大的可能是一場惡作劇。但是無論如何我得去一趟。否則這個老傢伙決不會在我進行這樣豐盛的晚餐的時候,來打擾我。因此,可以說是發生了比較嚴重的事情了。」他笑著把椅子向後一移,站起身離開了大廳。

  第十三章 電告馮·阿爾丁

  二月十三日下午倫敦下著大霧,在這天出門,心情是不會好的。魯夫斯·馮·阿爾丁在種天氣裡不顧醫生的囑咐,竭力幹著自己的工作。奈頓對此十分高興。百萬富翁這幾天總是不能把精力集中在工作上。當秘書有什麼重要的事向他報告時候,他雖聽著也心不在焉。可是,今天這位美國佬卻加倍地工作著。

  但總是覺得有點什麼使他安不下心來。他的秘書偶然間發現了這一點。看來,美國佬好象是聚精會神地聽著秘書的報告,而實際上,他幾乎一個字也沒聽清。他只是機械地點著頭。秘書正要拿另外一個卷宗,主人說道:

  「你能不能再同我講一下,奈頓?」

  秘書好象沒有完全聽懂是指什麼事。

  「您是指這個事情嗎,先生?」他指著一個業務卷宗說道。

  「不,不,」馮·阿爾丁說,「我是說,您說過,昨天您曾在巴黎看到露絲的女僕,昨天晚上。這一點我有點不理解。您弄錯了吧?」

  「我沒有弄錯,先生,我同她當面談過話。」

  「請您再講一下整個見面的過程。」

  奈頓倒是很聽話,他說道:「我同巴爾特梅公司會談結束之後就到裡茨去了,到那裡去取一件東西。當時我想吃完晚飯就去北站乘諾依列車回來。在飯店的大廳裡我看到一個女人,馬上就認出了她就是凱特林女士的女僕。我當時還問她凱特林女士是否也在這裡下了車。」

  「噢,」馮·阿爾丁說,「然後女僕就告訴您說,露絲繼續乘火車去利維埃拉,把她留在裡茨,等著主人的新指示。」

  「對,就是這樣,先生。」

  「真奇怪!」馮·阿爾丁說,「真是奇怪得很啊。也許這個女人在火車上的行為不端,使我女兒不願意同她一起旅行。」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奈頓插話說,「那麼凱特林女士就會給她錢讓她回英國了。讓她呆在裡茨飯店,對她可不太合適。」

  「可是她並沒有這樣做。」百萬富翁嘟噥了一句。「您說得有理。」

  他本來還想說什麼,但沒有說出口。他很相信奈頓,但無論如何不能把女兒的私事講給秘書聽。露絲對他隱瞞了一些事情,這早就傷了他的心,這個意外的消息使他更為煩惱。

  為什麼露絲把女僕留在了巴黎?有些事是多麼的蹊蹺!露絲當然怎麼也不會想到,同女僕第一個見面的竟是父親的秘書。可是,事情就是這樣湊巧,人們就是這樣搞陰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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