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落幕:白羅最後探案 | 上頁 下頁
七二


  只有赫爾克里·波洛。

  一旦你疑心到這一層,那麼所有的事情就都各正其位了—我說過的一切,我做過的一切,我的令人費解的緘默,我的埃及醫生和倫敦的醫生可以證明我沒有失去行走的能力。喬治斯可以證明我戴的是假髮。但有一個我無法掩蓋,而你應當發覺的事實是,我的一瘸一拐要比諾頓厲害得多。最後,看看手槍的那一擊吧。這是我的一個弱點。我明白,我應該在他的太陽穴上打一槍。可是我不想使自己造成顯得如此偏重一邊的、如此出乎意外的效果來。不,我均均勻勻地對準他的腦門給他來了一槍……

  哦,黑斯廷斯啊,黑斯廷斯!這總該使你明瞭真相了吧。

  也許,你已經懷疑到了真相?也許,在你讀到這份子稿的時候,你已經知道了。

  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我認為你不會知道的……

  不會的,你太輕信別人了……

  你的天性過於美好了……

  我對你還要再說些什麼呢?我想,你將會發現,富蘭克林和朱迪絲兩人是知道事情真象的,雖然他們不會告訴你。他們倆在一起會幸福的。他們將是兩袖清風,不可勝數的熱帶昆蟲將叮咬他們,奇怪的熱病將襲擊他們—但是,對於完美的生活,我們都是各有己見的,對嗎?

  而你,我可憐的、寂寞的黑斯廷斯將怎樣呢?啊,我的心在為你流血,親愛的朋友。你肯最後一次聽一聽你那老波洛的勸告嗎?

  在你讀完這份手稿之後,請你乘火車或汽車,或搭乘公共汽車,去找伊麗涉白·科爾,也就是伊麗莎白·利奇菲爾德。讓她也讀一讀這份手稿,或者把內容告訴她。請你告訴她,你也曾可能幹出她姐姐瑪格麗特所幹過的事—只是在瑪格麗特,利奇菲爾德身邊沒有那位時刻在警惕著的波洛罷了。把夢魘從她的身上驅走吧,告訴她,她的父親不是被他的女兒殺死的,而是被那個充滿同情的家庭朋友,那個「最忠誠的伊阿古」斯蒂芬·諾頓害死的。

  我的朋友,象她那樣依然年輕、依然動人的女人,由於認為自己有了污點便把生活拒之於門外是不對的。是的,這是不對的。你去告訴她,我的朋友,告訴她你對女人也還不無吸引力……

  好了,現在我沒有什麼可說的了。黑斯廷斯,我不知道我所做的事是正確的,抑或是不正確的。是的—我不知道。我並不認為一個人應當把法律握在自己的手裡……

  可是,從另一方面說,我就是法律!作為一名比利時警方的年輕人員,我曾經擊斃過一個坐在房頂上向下面的人開槍的亡命之徒。在緊急的狀態下,是要宣佈軍事管制法的。通過剝奪諾頓的生命,我拯救了其他的生命—無辜的生命。可是,我依然不知道……也許我不知道倒好一些。我總是那樣有把握—過於有把握了……

  可是眼下,我非常自卑,我象個小孩子一樣地說,「我不知道……」

  再見了,親愛的朋友。我已經將亞硝酸戊醋安瓶從我的床邊拿開了。我寧願將自己交到上帝的手中。他或許會懲罰,或許會寬恕,願它快一點來吧!

  我們不會再在一起偵察罪犯了,我的朋友。我們第一次偵察罪犯是在這裡—最後一次也是在這裡……

  那都是些美好的時光。

  是的,那一直都是美好的時光……

  赫爾克里·波洛的手稿到此結束。

  [阿瑟·黑斯廷斯上尉的最後批註:我讀完了……我還不能完全相信這一切……然而,他是對的。我本來早就應該明白的。在我看到那彈孔不偏不倚地打在那額頭正中的時候,我就應當明白了。奇怪—這一點我剛剛才想起來—那天早晨,我也曾經這樣想過。諾頓額頭上的斑跡──就像是該隱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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