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落幕:白羅最後探案 | 上頁 下頁 | |
二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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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可以聽到上校比剛才清晰的聲音。「不必這樣絕吧,狄姬。不准你這樣做。」 「不准?我到想知道你算是老幾?你認為是誰在掌管這個生意的?是我呀!你怎麼可以忘了。」 聽到小小的衣服摩擦聲,賴特雷爾太太似乎走出房間。 片刻,賴特雷爾上校再回到涼臺來。在這片刻之間,好像更老,氣力也更衰弱的模樣。 這時候沒有一個不對他寄予深厚的同情,索性把賴特雷爾太太給殺掉的念頭。 「非常抱歉,」上校以生硬、不自然的聲音說:「威士忌好像已經沒有了。」 他一定發覺剛才的一段話應該被我們聽到才對的。即使沒有發覺,可能已從我們的態度立刻覺察到了。我們都有無以自容的心情。諾頓已失去風度,首先很快地說,其實並不想喝的,因為晚飯時間很快就到,然後努力地改變話題,談起毫無相干的事來。我從來沒有這麼難堪過,使得我感到頭昏沈沈的。這時候唯一能夠收拾殘局的人物波德·卡林頓,因為諾頓喋喋講個不休,沒有機會插上一嘴。 我在眼角看到戴好院子工作用手套,手持除草機的類特雷爾太太向小路那邊走過去。雖然很能幹,但那時候的我,已對她感到討厭了。無論誰,應該都沒有侮辱他人的權利啊。 諾頓依然說得很熱心。從鴿子開始,話題轉移到小學生那時候,看到兔子被殺的情形而感到心情不好,被大家所笑,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話題轉到雷鳥的獵場的事,以及追趕野獸的人中了流彈等發生於蘇格蘭的事故,說了些不得要領的冗長的故事。然後話題又轉到打獵時的各種意外事故,但終於被波德·卡林頓清清嗓門,開口說話。 「從前,我有一個勤務兵,曾經幹了很有趣的事。他是愛爾蘭人。有一天他請假回到愛爾蘭去。他回來時我問他假期是否愉快。他說: 「是的,閣下,我從來沒有這樣快樂的假期!」 「那很好。」我這樣說,但是看到他很激動,使我有點意外。 「是非常愜意的假期!因為,我開槍射殺哥哥。」 「什麼?你射殺了你哥哥!」 「正是。我在數年前就想把他幹掉。那一天我登上都柏林的家裡的屋頂,正巧我哥哥從道路向這邊走過來,而且我手裡拿著來福槍。不是我自誇,我很准。像打小鳥一樣,一槍就給打中了。啊——那時候真是心蕩神馳。我是一輩子忘不了的!」」 波德·卡林頓非常健談,添油加醬盡情暢談,所以大家都捧腹大笑,心情也輕鬆了。他站起來,說要在晚飯之前沖涼便走出去,諾頓很像受了感動似的,開口道破了我們的心情。 「真是好男兒。」 我一點頭,賴特雷爾也隨聲附和說:「嗯,是好人。」 「聽說他做什麼事,到處一帆風順。諾頓說:「他所經手的事,沒有一樣是不成功的。腦筋好,也有判斷力……知行合一。像那種人,才是真正的成功。」 賴特雷爾慢慢地說:「的確有這種人,無論做什麼事都會成功。從來沒有失敗過。有些人,總是獨佔著幸運。」 諾頓急忙地搖頭。 「不,不是這樣,上校。那不是運氣。」然後引用有意義的一句:「「若是,則罪惡不在於吾人之命運,乃是在於吾人本身矣!布魯達斯。」」 「大概這樣。」賴特雷爾說。 「總而言之,既然已繼承了拿頓的豪華公館了,應該可以說是幸運才對。可是,他非結婚不可,孑然一身住在那樣大的公館,可能寂寞了一點吧。」我急忙插上了一嘴。 諾頓笑了。「結婚,成家立業,然後,受妻欺壓……」 只好可以說全然說得不是時候。這是任何人都會說的。可是因時、地之不同,有時候成為不必說的,這一點,諾頓在開口時已經覺察到了。他結結巴巴,牛頭不對馬嘴地想以其他的話瞞過去。但是,結果還是生硬地把話給中斷。因而使事態更加嚴重。 他和我同時開始這樣說。我就黃昏的陽光,陳述愚蠢的感想。諾頓則提議晚飯後玩玩橋牌。 賴特雷爾上校一點都不理會我們說些什麼。他以奇妙、無表情的話說:「不,波德·卡林頓絕不會被老婆欺壓的。他不是受了欺壓仍然忍氣吞聲的人。那種男人不會的,他是個堂堂男子漢!」 真是多麼尷尬啊。諾頓又開始談起橋牌來。就在說話的時候,一隻很大的鴿子飛過頭頂上,停在離這裡不遠的樹枝上。 賴特雷爾上校拿起了槍。 「我也把這個幹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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