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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那麼電話呢?」我問道,目的是想挖苦他一下,「我想你對電話一定也有一個令人信服的解釋。」

  「跟你實說,當我知道確實有人從金艾博特車站給你打電話時,我才意識到這是破案的最大障礙。最初我認為這電話只是你編造出來的謊言。這種做法確實很聰明,因為你必須有某個藉口去弗恩利大院,發現屍體,然後拿走證明你不在作案現場的口述錄音機。當我第一次去見你姐姐,向她打聽星期五早晨你看過哪些病人時,我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收穫。我當時並沒有想到病人中有拉塞爾小姐。她的出現純屬巧合,對我來說是一件幸運的事,因為這能扯開你的注意力,你會誤認為我是來打聽拉塞樂小姐的事。跟你姐姐交談時我發現那天的病人中有一個美國班輪上的服務員。那天晚上還有誰比他更有可能坐火車去利物浦呢?隨後他就上船遠離而去,再也見不到了。我發現『奧利安』號星期六啟航,當我打聽到那個服務員的名字後,就給他發了個無線電報,向他詢問了這件事。你剛才看見我收到的那份電報就是他給我的答覆。」

  他把電文拿給我看,上面寫著:

  「完全正確。謝潑德醫生叫我在診所留了張條子,並指定我在車站給他打電話,聽候回復。但電話『無人回答』。」

  「這個想法太妙了。」波洛說,「有人給你打電話這是真的,你姐姐可以作證。但只有一個人在講話,講話的人就是你自己!」

  我打了個呵欠。

  「你說的這一切真是太有趣了,」我說,「但純屬無稽之談。」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記住我的話——拉格倫警督明天早晨就會知道全部真相。但看在你那善良的姐姐份上,我願意給你一次機會,讓你選擇另一個解決辦法。比如,你可以服用過量的安眠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但拉爾夫·佩頓的事必須澄清——ca va sans dire(法語:這不用多說)。我還是建議你把這份有趣的手稿寫完——但不要像以前一樣閉口不談自己。」

  「看來你的建議真多,」我說,「你是不是都講完了。」

  「你的話提醒了我,我確實還有一件事要說。如果你還想採用對付艾克羅伊德先生的那種殺人滅口的方法來對付我的話,那就是最不明智的做法。這種方法對赫爾克里·波洛是不會成功的,你聽明白了嗎?」

  「親愛的波洛,」我微笑著說,「我絕不是傻瓜。」

  我站起身來。

  「好了,」我打了個無聲的呵欠,「我該回家了,你讓我度過了一個既有趣又有意義的夜晚,我在此表示感謝。」

  波洛也站了起來。當我準備出門時,他跟往常一樣恭恭敬敬地向我鞠了一躬。

  第二十七章 自白書

  已經是清晨五點,我感到精疲力竭——但我完成了任務。寫了這麼長時間,我的手臂都麻木了。

  這份手稿的結尾出人意料,我原打算在將來的某一天把這份手稿作為波洛破案失敗的例子而出版!唉,結果是多麼的荒唐。

  自從看到拉爾夫·佩頓和弗拉爾斯太太頭靠頭地走在一起時,我就預感到一場災難即將來臨。我當時以為她在向他吐露秘密,後來才知道這一猜測完全錯了。那天晚上跟艾克羅伊德一起在書房時,這個想法還一直縈繞在我腦海裡,直到他把真實情況告訴我時我才明白。

  可憐的老艾克羅伊德,我當時給了他一次機會,對這個做法我一直感到很滿意。我催促他讀那封信,如果他當時讀的話還來得及。說實話——我不知道我是否在潛意識中認為,像他那種固執的老頭最好還是不要叫他讀那封信?他那天晚上情緒非常緊張,從心理角度來分析是很有趣的。他意識到危險迫在眉睫,然而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我。

  那把劍是後來想到的,當時我身上已經帶了一把輕便的刀,但當我看到銀櫃裡的劍時,我馬上就想到:最好用一件無法追查到我身上的兇器。

  我心裡早已盤算好要殺艾克羅伊德。當我一聽到弗拉爾斯太太的死訊時,就認為她可能在臨死前把一切都告訴了他。我遇到他時,他看上去非常惱怒,我猜想他可能知道了事情真相,但他又不相信這件事,所以想給我一次申辯的機會。

  我回到家,心想對艾克羅伊德必須加以防備。不管怎麼說,如果這麻煩事只涉及到拉爾夫的話,就不會有什麼危害。這台口述錄音機他兩天前叫我幫他調整一下,裡面有些部件出了毛玻他想把它退回去,但我勸他讓我去試一下。我做了我想做的事,那天晚上我把它裝在包裡給他送了去。

  我對自己寫的東西感到很滿意。比如,下面這個段落就寫得再簡潔不過的了:「信是八點四十分送來的。我八點五十分離開了他,信仍然未讀。我的手握著門把,心中還有點猶豫不定,回頭看了一眼,是否還有什麼事忘記做了。」

  這一切都是事實,但如果我在第一個句子後面加上幾點省略號,情況又會如何呢?是否有人對這十分鐘的空白時間裡我所做的事表示懷疑呢?

  我站在門口向房間掃視了一遍,心裡感到很滿意,該做的事都做了。口述錄音機就放在窗子旁邊的桌子上,定時為九點三十分(這塊小小的機械裝置非常巧妙——是按鬧鐘原理製成的)。扶手椅被拖了出來,以擋住人們的視線,這樣進門的人就不可能看見桌子上的錄音機。

  我承認,在門口跟帕克相遇使我受驚不小,這件事我已如實記錄下來了。

  屍體被發現後,我派帕克去給警察打電話,我在手稿中的選詞很謹慎:「我做了一點該做的事!」確實是件小事——我把口述錄音機放進了我帶去的包裡,然後把椅子推回到牆邊原來的位置。我根本就沒想到帕克會注意到那張椅子。從邏輯上說,看到屍體後他應該大為震驚,而不會注意其它什麼東西。但我忽略了訓練有素的僕人的心理。

  但願我事先能夠知道弗洛拉會說她九點三刻還見她伯父活著。她的話簡直把我搞懵了。事實上,在整個破案過程中有許多事使我感到迷惘,好像每個人都捲入了這場謀殺案。

  我一直最擔心的是卡羅琳,我想她可能會猜出來。那天在談話中她以非常奇特的方式說我「本性邪惡」。

  不管怎麼說,她將永遠不知道事實真相。正如波洛所說,只有一條路可走……我對他還是信任的,他和拉格倫警督肯定會把這件事辦妥。我不想讓卡羅琳知道這件事。她很喜歡我,而且也感到很自豪……我的死會使她感到很悲傷,但悲傷過後……我把手稿全部寫完後,我將把它裝進信封寄給波洛。

  接下來——該幹什麼呢?安眠藥?這是一種富有詩意的公正的處罰,並不是因為我對弗拉爾太太的死負有責任。這是她謀害丈夫的報應,我對她並不表示同情。

  我也不可憐我自己。

  只有讓安眠藥來了結一切。

  如果赫爾克里·波洛沒有隱退到這裡來種南瓜就好了。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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