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羅傑疑案 | 上頁 下頁
七〇


  「我們知道一台口述錄音機已經送到了艾克羅伊德先生家,但在他的財產中沒發現口述錄音機。因此,如果有什麼東西從桌子上被拿走的話,這東西很可能就是口述錄音機。但要拿走這玩意兒有一定的困難。當然,當時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死者身上,我想任何人都可能走到桌子邊而不被別人發現。但一台口述錄音機的體積相當大——不可能隨隨便便就塞進了口袋,肯定有一隻能夠裝得下這台口述錄音機的容器。」

  「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這個兇手的輪廓越來越清晰了。一個想直接到達現場的人,如果案件在第二天早晨發現的話他很可能不在常一個拿著裝得下口述錄音機容器的人——」我打斷了他的話。

  「為什麼要把口述錄音機拿走呢?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你跟雷蒙德先生一樣,想當然地認為九點半聽到的是艾克羅伊德先生跟口述錄音機說話的聲音。但你稍微想一下這新發明的機器,它的用處可大了。你對著口述錄音機講過話嗎?過後秘書或打字員打開口述錄音機,你的聲音就會從裡面傳出來。」

  「你的意思是——」我喘了口氣說。

  波洛點了點頭。

  「是的,是這個意思。九點半的時候艾克羅伊德已經死了,當時是口述錄音機在講話——而不是他在講話。」

  「是兇手打開的口述錄音機,那麼他當時肯定也在房間裡?」

  「很可能,但我們不排除使用機械裝置的可能性——某種模仿定時系統或具有鬧鐘性質的裝置。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還必須具備兩個條件:第一,他肯定知道艾克羅伊德先生買了一台口述錄音機;第二,他必須懂一點機械方面的知識。」

  「當我看到窗臺上的腳印時,我也進行了一番分析,於是便得出三個結論:(1)這些腳印確實是拉爾夫·佩頓留下的。他那天晚上去過弗恩利大院,他很可能從窗子爬進書房發現他的繼父已經死了。這是一種假設。(2)這些腳印很可能是另外一個鞋底恰好有同樣飾釘的人留下的。但家裡所有人的鞋底都縐紋橡膠底,而且我也不相信從外面來的人恰好也穿著跟拉爾夫·佩頓相同的鞋。至於查爾斯·肯特,我們從狗哨酒吧女招待那裡得知,他穿的那雙鞋已經破爛不堪。(3)這些腳印是某個人故意走上去的,目的是想把懷疑對象轉移到拉爾夫·佩頓身上。要想證明這最後一個結論,我們有必要弄清某些事實。警察在思裡博爾弄到了一雙拉爾夫的鞋。拉爾夫或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穿那雙鞋,因為那雙鞋已經跟腳印核對過,飾釘的磨損程度不一樣。根據警察的分析,拉爾夫穿著另一雙同樣的鞋。經調查我發現他確實有兩雙同樣的鞋。根據我的推斷,兇手那天晚上肯定穿著拉爾夫的鞋——如果這一推斷是正確的話,拉爾夫一定是穿著一又其它類型的鞋。我不相信他會帶三雙同樣的鞋——這第三雙鞋很可能是靴子。為了弄清這一點我去詢問了你姐姐——我特別強調了顏色——坦率地說——這只是為了不讓她弄清我的目的。」

  「她的調查結果你是知道的,拉爾夫·佩頓隨身帶了一雙靴子。他昨天早晨來我家時,我問他的第一個問題就是案發那天晚上他穿的是什麼鞋,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說他穿的是靴子——事實上他仍然穿著那雙靴子——沒有穿過其它鞋。」

  「這樣兇手的輪廓又進一步地顯露在我們面前——一個那天有機會去思裡博爾拿到拉爾夫·佩頓靴子的人。」

  他停了一會兒,然後稍稍提高了嗓音說:「還有更進一步的事實:這個兇手必須是一個有機會從銀櫃裡偷到劍的人。你可能會爭辯說,家中任何人都有可能偷到劍,但我提醒你一下,弗洛拉·艾克羅伊德非常肯定:當她察看銀櫃時,劍已經不在了。」

  他又停了一會兒。

  「讓我們來概括一下——現在一切都清楚了。一個那天早些時候去過思裡博爾的人;一個熟悉艾克羅伊德並知道他買了一台口述錄音機的人;一個懂得機械原理的人;一個有機會在弗洛拉小姐到來前從銀櫃拿走劍的人;一個拿著裝得下口述錄音機的容器(比如一隻黑包)的人;一個在帕克給警察打電話時能單獨在書房裡呆幾分鐘的人。事實上這個人就是——謝潑德醫生!」

  第二十六章 真相大白

  大約有一分半鐘室內鴉雀無聲。

  我突然大笑起來。

  「你是不是瘋了。」我說。

  「不,」波洛很平靜地說,「我沒有瘋。就是因為時間上有點不相符,我才開始對你產生了懷疑——從一開始就產生了懷疑。」

  「時間不符?」我迷惑不解地問道。

  「是的,你還記得吧,所有的人都認為——包括你在內——從門房間到屋子要走五分鐘——如果從露臺抄近路,就不需要五分鐘。你是九點差十分離開屋子的——你本人和帕克都是這麼說的,然而你出房間大門時的時間是九點。那是一個寒冷的夜晚——這樣的夜晚是沒有人會在外面遊蕩的。為什麼五分鐘的路你卻走了十分鐘?我一直注意到一個事實:只有你一個人說書房的窗子一直是栓上的。艾克羅伊德問你是否把窗子拴好了——他根本就沒過去察看。書房的窗子是不是並沒有拴上?在這十分鐘裡你是否有時間跑步來到房子側面,換了鞋,從窗子爬了進去,殺了艾克羅伊德,九點鐘到達大門?我推翻了這一設想,因為那天晚上艾克羅伊德的神經非常緊張,如果有人從窗子爬進房間的話,他肯定會聽見,這樣難免會有一場搏鬥。假定你在離開他之前把他殺了——也就是站在他的椅子旁趁他不備時把他殺了?然後你就出了前門,跑步到涼亭,拿出你那晚隨身帶去的拉爾夫·佩頓的靴子,悄悄地穿了,穿過稀泥地,在突出的窗臺上留下了腳印,爬進書房從裡面鎖上了門,然後又跑回涼亭,換上你自己的鞋,向大門跑去。(那天你去通知艾克羅伊德太太開會時,我一個人在外面做了類似的幾個動作——恰好是十分鐘。)然後回到家——有人證明你不在作案現唱—因為你把口述錄音機的時間定在九點半。」

  「親愛的波洛,」我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聽上去有點奇怪,「你對此案件的思慮過頭了。我謀殺艾克羅伊德究竟圖些什麼呢?」

  「保全自己。敲詐弗拉爾斯太太的就是你。你是護理弗拉爾斯先生的醫生,還有誰比你更清楚他的死因呢?當你在園子裡第一次跟我交談時,你跟我說大約一年前你得到一筆遺產,但我一直弄不清這是一筆什麼遺產。其實這是你編造出來的謊言,這筆錢就是從弗拉爾斯太太那裡敲詐來的兩萬英鎊。這筆錢並沒有給你帶來多少好處。你在投機冒險中失去了大部分的錢——接著你對她施加更大的壓力,肆無忌憚地向她敲詐。弗拉爾斯太太不得不採用一種你未曾預料到的方法來了結這件事。如果艾克羅伊德知道事實真相的話,他是不會輕易饒過你的——你的一生將永遠被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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